“不要吵了,求求你们不要吵了!”陈欣猛地站起来,盯着许为,“你回你自己房间去!”她因为哭泣而脸涨得通红,头发被抓得凌乱,几缕发覆在脸上,显得癫狂。
然后她又调转视线看向刘丽芬,抽噎声止不住,失血的唇在颤抖,“妈……是不是只有学习好才……才配当你的女儿,”两行热泪滚下来,“是不是只有学习好才是对的,其他都是……都是错的,你到底在意的是我,还是我的……学习成绩?”
她问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疑惑,妈妈对她好她一直知道,可她分辨不清她爱的是她本身,还是一个学习好的她。
刘丽芬愣住了,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根本也分辨不清,但她是母亲,具有天然的权威,不愿在女儿面前示弱,于是道:“这什么跟什么?我们在谈你为什么退步这么大,你如果努力一点——”
“妈,”陈欣痛哭着打断她,她浑身上下抖如筛糠,连声调都在发颤,“我这么努力了难道你看不到吗?我就差把晚上……晚上睡觉的时间用来学习了,还要我怎么样呢?这些天我状态一直不好,头一直疼,妈,难道你看不到吗?”陈欣急得奋力跺脚。
许为的心揪紧了,他伸手拉陈欣的胳膊,想带她离开这里,去房间冷静一下,可陈欣却甩开他,独自跑出客厅,直往大门口去。
许为立刻跟上,拽她的手,“先回房间冷静一下。”
“别碰我!”陈欣回头盯着许为的眼睛,吼出这一句,然后回身,连鞋也没换就冲出了门,“咣”的一声把门带上。
许为也穿着拖鞋跑出去追,一直追着她上了电梯……
而此时,许为房间里的手机已震动好一会儿,约他去咖啡馆的宋含章在十五分钟前就到了地方,然后她在qq上问他出发了没有,一直没等到回应,就打电话过去,还是没回,她知道许为所在的小区,于是直接打车过来了,现在人就在双胜小区东门外,继续契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m。
倒春寒,夜风尚有几分料峭,陈欣在室内把外套脱了,现在身上只穿着身长袖t桖,一出单元门,便觉一阵凉意渗进衣服里,手臂上起了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许为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在她身后默默地跟。
陈欣哭得忘乎所以,没听见许为喊她了便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她哭得更大声,一路哭着出了小区南门,外面一片漆黑,一辆车驶进来,探照灯打在她脸上,晃得她眼睛疼。
她挡了下光,顺脚就往右边走,不知道去哪儿,只是沿着小区一路走,踢踏踢踏,她脚上还穿着居家的拖鞋。
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照明灯照亮陈欣单薄的后背,随着摩托车的前进,她的倒映在地上影子往后走,一路都是住宅区,只有零星几家便利店,这个时间点,来往的车流和人也不多。
高楼如峰,黑夜如盖,他们行走在城市的沟壑里,许为感觉自己和她是这世上唯二的两个人,他跟在她身后两三米远处,她的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是从他胸腔里发出来的,他的喉头像哽住了一样。
他是个逻辑至上,很难共情的人,但此刻他对陈欣的痛苦全然感同身受。
她的痛苦,也即他的痛苦。
不知不觉快走到小区东门,那些疑惑、痛苦、不甘都随着眼泪溜出去了,陈欣哭得很累,好像身体被掏空,没有了力气,她走到路边一棵大杨树的阴影下,蹲下来,双手抱着脑袋埋在双膝间。
情绪发泄后的空虚,比这夜还寂静。
尽头传来几声狗叫,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和她的啜泣声一起。
许为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了,陈欣溶解在杨树的影子里,许为的影子,却在路灯下拉得老长。
这一情景,全部落在东门口那辆出粗车上的乘客眼中。
宋含章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了,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的是许为的号码。
过来时,她是做好准备要跟许为分手的,从那天他默认自己喜欢陈欣开始,她就在为分手做准备,只是她需要点时间。818小说
今天鼓起勇气决定来一个正式的告别,她想好聚好散,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画面,她原本准备告别时,像电视剧里男女主分手时那样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现在她知道,不必问了,从头到尾,她都在别人的感情里当配角。
“师傅,我要等的人没来!”宋含章语调淡淡。
司机感觉她情绪不太对,纳闷地看了眼后视镜里,说:“小姑娘,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家,剑南路34号紫金公寓,”宋含章说。
“好嘞,”司机为自己轻轻松松又接到一个活儿高兴,他发动车子,打开蓝牙,阿桑寂寞的嗓音和这夜正适配,“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不肯为我而停……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出租车从许为身边驶过,他一无所觉,他背对着马路,眼睛里只有树影下缩成一团的陈欣。
感觉到些微冷意,许为双手插进衣兜里,问陈欣,“你冷不冷,我没带外套。”
陈欣缓缓抬眼,原来他就站在她面前,蹲着身看他时更觉得他高了,像一棵树那样。
“我不想回去,”她轻轻抽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