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水土不服,吃不惯武汉的饭菜,偏辣偏咸很不对她的胃口。本来吃得少,再加上劳累,身上本来不多的二两肉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几乎每天都在写信,可所有的信都像石沉大海。云澈没有回过一封,只字片语都没有。当然着急,看不见他的人,不知道他是没收到信,还是因为她留在武汉的决定生气。
除了继续写、继续写,她没有办法。
收不到回信,她辗转难眠,不思饮食也加重了她的消瘦。
茉莉对自己的消瘦和不欲饮食有更深的惶恐,她的月信迟了。
开始是一天、两天、接着是三天、四天、五天、六天……
她从忐忑不安地急得团团转到泪眼滂沱的喜极而泣。
孩子!
她和云澈的孩子!
新生命乃是他们爱情的延续。
她迫不及待要把这消息告诉他,当然必须要亲口告诉他,忍不住含着泪水把这喜悦的消息告诉他知道。
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会原谅她所有的错。
茉莉的消瘦,易谨行看在眼里。他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和归心似箭。
他知道,她的心已经离开了他也不再属于他了。
“去书店跟我买几本书。”
“好啊,”茉莉问:“要什么,《资本论》还是——”
“不要太费脑,明清的笔记小说。”
“笔记小说?你不是从不读这个的吗?”
易谨行冷冷地撇过头去,再次打断她的话,“我只是用它们在火车上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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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上海了!
此去一别四十余天,重回旧地,茉莉心潮澎湃。
第一次觉得上海这座城市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哪怕就是天堂也不换。
年关的最后几天,天色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
看着茉莉像小鸟一样跳上电车远去的背影,易谨行再忍不住泪湿衣襟。
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他一生最难过的不是失去行走的能力,而是放开眼前人的手。
茉莉几乎是跑着回到高纳公寓,她气喘吁吁来到十五楼。
“茹婶、茹婶!”
她打开房门,家里面空荡荡的,回答她的只有不说话家具。
茹婶把家收拾得很整齐,她的鞋子擦得干干净净放在鞋柜,衣服都收在衣橱,就像只是出门买菜了一样。
茉莉摸着家具,厚厚的灰尘被划出一道杠子。
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她揉着手指,不住搓灭上面的灰尘,感到牙齿在嘴唇里“嘎吱、嘎吱”打颤。
她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一会,然后下楼坐车去艾斯得路。
和高纳公寓一样,艾斯得路也是人去楼空。留下看楼的老人是茉莉没见过的,他也没见过茉莉,所以茉莉问他什么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问烦了,大手一扬,转身回去,任凭茉莉喊破嗓子。
茉莉懵了,急乱乱坠下眼泪。不敢耽误,转身招手,坐上黄包车往市政厅赶去。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心底的某一处在一点一点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