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常说,他的性命来之不易,凝结着父母两人两次生命。如此珍贵的性命,怎能死在这里,死在几个宵小的手里!
他挣扎着把沉重的眼皮用力睁开,牙齿用力把舌头咬出破口。尖锐的疼痛钻心而来。随着疼痛,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许多,他要用疼痛来抵挡睡意。
“宜室……你不要怕……”他吐出口里的鲜血,把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坚定地说道:“放心,我命硬得很。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宜室不说话,只把他的手紧紧握住。
活着,是两人此时唯一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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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跌跌撞撞从小树林里钻出来,宜室的脸上被树枝刮了几道红印。盛永伦指着左边的路,说道:“……走左边,出去就是马路。有电话亭——”
“快追!妈的!他们就在前面,那男的受了伤,走不远!”树林里的脚步急促又纷乱,声声入耳。
宜室脸都吓白了,心脏瞬间提到口里,双腿硬得像铁棍一样,嘴巴哆嗦起来。她不自觉抓住盛永伦的手,盛永伦立刻用力回握住她。“宜室,我们跑!跑到大街上去——”
别人赌博,他赌命!
“等等!等等!”宜室扯住他的手,心乱如麻。他们两个人绝对跑不过身强力壮的绑匪,跑起来动静更大,发现得更快!
“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一定有!”
她喃喃自语,左右扭头。突然,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紧盯着小路右边的方向。从小路右边过去有道小栅栏,栅栏后面有栋灰色的矮屋子。屋里没人,黑灯瞎火。不过,屋前的空地上晾衣架的竹篙飘荡着几件灰色的长粗布衣裳。
“这是哪里?”她急切地问道。
“教职工的宿舍?”盛永伦不确定地说道:“我也不清楚,这里很少有人来。我也没来过。”
宜室当机立断,马上把盛永伦扶向右边的矮房子,“走!我们去那里。”
“宜室,你干什么?”他不解地问。
左边的校门近在咫尺,他不懂她为什么要突然弃而求远?
“他们马上就会从树林出来,你这样子出了校门更危险!”宜室把他扶到院子中,忙跳起来把竹篙上的长衫拽下来,道:“你快把衣服换上!”看到盛永伦满脸疑惑,她着急地说道:“我刚刚在树林中听到绑匪说,他们根本不认识你,就知道你穿得花里胡哨,不像学生。他们是认衣服不认人!你快把身上的皮夹克,还有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换上这个——”
听了宜室的话后,他明了是明了她的好意,可无奈地动动左手手指,“我不是不想脱衣服,可这只手现在实在痛得很,一点都动不了!”
树林中的人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逼到眼前。
情况紧急,性命攸关。宜室顾不得脸红,伸手帮他把皮夹克脱下来扔在院子的角落处。穿上蓝色的棉布罩袍。衣服换好了,还有裤子呢!
总不可能棉罩袍下穿西装裤吧!那也太可笑了。
这可如何是好?
“裤子也麻烦你了。”他眨眨眼睛,眼神流露出刻意的无辜。
非常时刻,宜室把心一横,心想就当是给弟弟云澈换尿裤好了。旋即弯腰把他的裤子一把扯下。
脱鞋、脱裤一气呵成,动作娴熟。
他露出迷之微笑,觉得今天的事也不全然都是坏事。能得美女侍候更衣换裤难得一桩美事。
裤子换好后,宜室不光出一身大汗,脸上更是泛起潮热的红晕。软香怀玉,他忍不住搂住她的腰肢,狭腻地在她耳边低语,“你说,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脱裤子的男人?”
“呸!”宜室气得在他胳膊的伤口上很掐一把,道:“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说完,她扭头用手把他的头发呼噜弄得乱乱的,说道:“换了衣服,看你还像个人样。你那衣裳,中不中,西不西。穿在身上中国人不像中国人,洋鬼子不像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