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七月的太阳热得像火炉一样,照得地面都要化开,知了在大树上“吱吱”地叫个不停。操场上的同学们汗流浃背,小脸晒得通红。
十二岁的袁肇君高高个头,远超过同班同学,他伸出脑袋,从队伍里斜眼看着队伍最前面的袁仕安。后者的背挺得极直,像白杨树一样,蜿蜒的汗水打湿他浓密的睫毛,也不见他眨一下眼睛。
“现在,我们请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袁仕安迈步上台。他的姿势优美舒展,像一棵移动的杉木。
袁肇君身后的同学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咕,“我听我爸爸说,仕安毕业后,他父亲就要送他去日本读军校。是不是有这样的事啊?”
袁肇君向着天空翻了翻白眼,道:“你真烦!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不是亲戚吗?”
“不是!”
短短的几分钟后,袁仕安发言完毕,向着主席台的老师和会场中的同学鞠躬,然后从容下台。当他经过女生身边时,矜持的女生你推我搡,忍不住吃吃地捂嘴偷笑,情不自禁又多偷看他俊朗帅气的脸庞几眼。
今天是休学典礼,意味着明天就开始正式进入暑假。
袁肇君一想起漫长的两个月假期,心里就美滋滋的。
休学典礼完毕,袁肇君应付完几个套近乎的女生。挡住一个男同学问道:“你看见袁仕安没有?”
“早走了,他家的车来接的。”
袁肇君气呼呼地说道:“家里有车接也不晓得捎我一程,我们还是不是亲戚?”
男同学笑道:“不是你说你们不是亲戚吗?既然不是亲戚,又要他捎你一程干什么?”
袁肇君气咕隆咚地回到家,心里还在为仕安的先走一步耿耿于怀。母亲沈一赫翻书包的时候,看到儿子的考试卷子和成绩单。低空飞过的数字,满满触目惊心的红叉。气得尖叫,“袁肇君!”
她高分贝的声音惊得笼子里的鸟扑棱棱地乱飞。袁肇君开始还百般抵赖,一会是题目太难,一会是我粗心,但不是不会做。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直到沈一赫问到,和你一个班的仕安考了多少分的时候,他彻底傻了。大热的天,屁股上吃了一顿竹笋炒肉,疼得坐都坐不下去。
晚上吃过晚饭,袁肇君咬着一个苹果,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一边叹息,一边念叨,“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袁肇君,你又被七舅妈打屁股啊!”笑哈哈进来的,正是父母双亡,过来投靠袁克放和沈一赫的余依依。她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红唇可爱,像极了母亲。
“小丫头片子,滚!”袁肇君讨厌死了这个小亲戚。他和依依是天生的克星,没有对付的时候。
“我不走。”依依嘻嘻笑着,转身猛地跳起来往袁肇君屁股上一坐,疼得肇君杀猪一样叫唤。
“余依依,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依依一溜烟跑到门口,冲躺着的袁肇君,说道:“忘了告诉你,你的好朋友来了。”
“我的哪个好朋友?”袁肇君没好气地问。他撑起手坐起来,扯起屁股上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是袁仕安带着他妹妹来了。”
“啊,他怎么来了?”袁肇君也顾不上疼,翻身坐起来,“依依扶我一把——”
依依蹦蹦跳跳过来,把他扶起来,他七哼哼地说:“你别胡说,袁仕安才不是我朋友!他和你一样,都是我仇人!”
“仇人是吧?”依依猛地在他屁股的伤口处捏一下,撒手道:“我不扶你了,你自己去吧!”
袁肇君发出第二声惨烈的猪叫声。他扶着墙,歪歪扭扭,走姿奇怪地走到前厅。
依依说得没错,果然,前厅站着的就是仕安和悠悠。
奇怪的是,他身上还穿着毕业典礼上穿的校服。样子颇为狼狈,白色的校服沾染不少泥污脚印,脸上挂彩,嘴角也破了。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穿着白洋裙,一双小萝卜腿样的小脚上绑着带蝴蝶结的红凉鞋。
肇君一看见仕安的样子,忍不住指着他笑道:“呦,我这个差生考试不及格挨打是活该,你这个优等生考了第一名怎么脸上也挂彩?哈哈,哈哈哈。”
沈一赫将肇君推开,把仕安背上蜜桃果子一样的袁小悠抱下来。悠悠歪着脑袋,乖甜地冲沈一赫喊道:“七婶婶,哥哥和爸爸吵架!暑假里我和哥哥都不回去了,就住你们家!你欢不欢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