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在这小小驿站中,谁都没有发现,一场血战刚刚结束。伊芙躺在驿站里那称不上舒服的床铺上,她很少睡品质这么差的床这让她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的烦闷了。
伊芙辗转反侧,却怎么也进不了梦乡。她愤怒地掀开被子,好似那灌满干草的被子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她翻身下床,交佩剑挂在腰间,然后往阳台走去,想要吹吹风。
凉风轻轻拂过伊芙的脸颊,在冰凉的刺激下,伊芙的心情平缓了不少。她回想起今天自己的种种表现,心情不禁变得低落。“该死,我这是怎么了……”伊芙其实心里清楚,自己因为骑士团的问题变得凌乱了,这是她首次遇到,孤立无援的情况,即使自己日思夜想,想要成为一位骑士团团长,但当自己真的成为一位团长后,她发现这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美好。梦想与现实的差距,让自己感到意外,感到不知所措,而也因此,自己变得冲动而又不理智。伊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吐出,她想,她有些明白葛雷先生的话了——当梦想成真,它就成了责任,无法推卸的责任。
想通了后,伊芙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目标不会改变。虽然之前仅仅是看那个游商可怜,想要顺手拉他一把而已,但现在,骑士团的未来成员居然被别人劫走,即使出于荣耀,自己也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突然,伊芙隐约听到了几声马鸣,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嘈杂声,伊芙看到有人正驾着马车离去。那是足足一整个商队,之前因为太累了没有注意到,原来这小小地驿站里,还驻足着这么多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上路,真是奇怪。”此时本应是睡得最深沉的时候,需要在这种时候赶路,不免有些引人侧目。
伊芙目送着一辆又一辆马车驶出驿站,朝北方走去,而当最后一个马车穿过大门,消失在拐角处时,伊芙突然瞪大了眼睛——借着马车上的火光,她看到马车上的徽记,正属于她在追赶着的法兰西斯!“可恶!”没想到法兰西斯离自己如此的近,可现在却要从自己手边溜走。
伊芙立马夺门而出,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好像早已受灾门口的亚瑟。伊芙正要张口,亚瑟却抢先张口道:“你也发现了法兰西斯,对吧?”亚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把伊芙推回房间。“放心,以他们的速度,走不远的,你安心的休息吧。”伊芙没想到,亚瑟居然是来阻止自己的。
“你疯了!我们只需要不到半刻钟,就能劫住他们,然后抢回那个游商!“伊芙说道,他不理解亚瑟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嗯,的确如此,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亚瑟解释道,他并不指望伊芙能瞬间理会他的意思。“第一,你很疲惫了,需要休息。”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伊芙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发肿了。“第二,你的马比你还累,而且我看到他还没有穿上马蹄铁。”亚瑟又说道,伊芙的气焰立马降了一大半,她已经忘记了,玛丽斯还没有装上马蹄铁,不禁有些内疚和心痛。“第三,我还得好好分析下,明早告诉你。”亚瑟很无赖的摊了摊手,吊足了伊芙胃口。“无论如何,你必须休息了,我会守住门口的,你就别想再做蠢事。”亚瑟双手抱胸,然后靠在了门边的墙上,一副就要在这呆一晚上的作态。
伊芙看到亚瑟这幅作态,不禁“噗嗤”一声,轻声笑了出来。“怎么?有什么好笑的?”亚瑟一脸不爽地问道。伊芙只是突然回想起了小时候,亚瑟也是用这种方式关心人,即使人越来越聪明了,在这方面却依然像个小孩子。“没什么,你也去休息吧,我不会乱来了,相信我。”伊芙感到隐隐有泪水涌上眼眶,在无助的时候能得到友人的帮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件辛运的事情。
“真的?看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亚瑟一脸的不信任,伊芙故作生气的说道:“那你就一直守在这吧,我可要睡觉去了,祝你晚安,我的骑士。”伊芙说罢,就真的关上门,躺了回去,让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吧,她彻底的放松了自己,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了。
亚瑟却真的就这样守在她的门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倒不是因为他非要这么做不可,只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闲暇去顾及这些。“治安官说,他出城时,只有一辆马车,为什么变成了一个车队呢?”亚瑟努力分析着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法兰西斯带着那个游商出了城,肯定是想将他交给奴隶贩子,然后变卖到诺德去。可现在他好像是跟什么人汇合了,选择了继续北上,恐怕事情远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亚瑟绞尽脑汁,推测了无数种可能,但是没有哪种可能是可以完美解释目前的情况的。“唉,这个倒霉的游商,你到底被卷进了什么样的事情里啊……“亚瑟望着天花板,心里默默地想到。
“啊切!”托马斯手上戴着镣铐,自己的大衣也被扒掉了,只穿着一身亚麻短衫的托马斯,只能在囚车里冻得瑟瑟发抖,连入睡都做不到。
“安静!你这猪猡!”囚车外传来一个尖酸的像是锯木头一般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感到厌恶与不耐。“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就因为你!我们不得不连夜赶路!哼,等到了教会,我要向主教大人提交申请,我要亲手鞭打你!让你皮开肉绽!让你再也叫不出来为止!”他恐吓着托马斯,而后者只能默默地缩在角落里,让自己不再那么冷。囚车的视线很有限,他看不清前面驾车人的相貌,但想必是面目可憎的。
“安静些,你吵着哈坎大人休息了!”那车夫还在喋喋不休,直到一个声音对他呵斥道,他才悻悻地闭上了嘴。“我会让你好看的……”他还在念念叨叨,但至少声音小到托马斯也听不清的地步了。
“哈坎大人,我能问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吗?”法兰西斯不愧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前一秒还生死攸关,这一刻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面色如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多年的好友。
“你不必知道太多,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肯定不会出了卡拉迪亚。”哈坎像是在说笑,但是气氛一点也不能让人放松下来。“我有点好奇,法兰西斯先生,你是怎么掌握这样的力量的?”哈坎为主做事这么多年,也仅仅获得了一点点恩赐而已,而法兰西斯表现出来的,就比自己的要强多了。
“恐怕这就是我的一些小秘密了。”法兰西斯敷衍道,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可能解释的出来呢?不过哈坎也不感到意外,本来特也没指望得到回答。
法兰西斯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戒指,他隐约,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能力从何而来,但现在,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已经隐隐有了些裂痕……
次日,伊芙打着哈欠醒了过来,她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赖床的习惯,所以等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亚瑟早就吃完了早饭,百般无聊的坐在桌子旁,等着伊芙下楼。
“唉,伯爵大人如此优秀的人,怎么就能没把你教育好呢?”伊芙无视亚瑟的嘲讽,坐在他面前,然后用标准的贵族式用餐方式,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喝着那杯半凉的牛奶,仿佛是再用这种方式回击亚瑟,自己还是被教育的非常成功地。
“你知道我们又有了新的麻烦了吗?”亚瑟说道,但这回伊芙却没觉得意外。“我知道,玛丽斯已经不能再赶路了,你的那匹马不如玛丽斯,恐怕现在更糟了吧。”
“嗯,很高心你把脑子找回来了,原来是丢在了这里。”亚瑟点点头,却还不忘讽刺上几句。
“嘿,别说的好像我一直没有脑子似的。”伊芙不满地反驳道。“不说这些了,现在该怎么办?既然你没有再牵来两匹马,肯定是因为这周围没有别人了吧?”
“嗯,所有的马车都在昨天夜里走掉了,剩下的人要么一早就出发去了凯尔瑞丹,要么就是步行的穷苦人,没有多余的马匹借给我们。”亚瑟说道,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借不到马匹的话,他们就得等更久的时间,等到他们的马匹恢复了元气,才能继续赶路。
就在他们发愁的时候,一声马的嘶叫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那是一个穿着华丽,背上背着一把鲁特琴,不像是本地人的一位吟游诗人,正牵着两匹马,走进驿站。
他一进门,就感到了伊芙他们的眼神,他奇怪地望过来,然后走到伊芙他们的桌子前走下,张口问道:“日安,先生以及女士,请问我们认识吗?”
伊芙和亚瑟对视一眼,然后亚瑟问道:“日安,异邦的诗人,我想我们马上就要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