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幼琪点点头:“你记性还不错,是春节的时候。”
杜林祥说:“你没事还得多回家乡看看,也好解一解我们这些故人的相思之苦。”
安幼琪扑哧笑出声来:“别刚读了几本书就跑出来卖弄风雅。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充满野性的杜林祥。”
杜林祥说:“你又没见识过,怎么知道我有野性?”
“讨厌!”安幼琪拍了一下杜林祥,“你们这些男人,提到野性总往那方面想。没劲!”
杜林祥哈哈大笑:“对不起,是我想歪了。”
安幼琪说:“其实我上个月回了趟河州,只是没有联系你。”
杜林祥问:“为什么不联系我?”这些年来,只要安幼琪回河州,总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因此杜林祥感觉很好奇。
安幼琪说:“我回去办离婚手续的,只待了一天。”
“你真离婚了?”杜林祥轻声说。
安幼琪说:“我跟你说过,这个婚迟早得离。”
这些年,杜林祥与安幼琪之间已经无话不谈。安幼琪说过,老公很爱她,也对她很好,甚至可以一日三餐端到面前。但安幼琪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去爱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安幼琪说:“说心里话,我觉得对不起前夫,所以河州的房子、存款,全都留给了他。”
杜林祥说:“你才三十多岁,总得重新组织家庭。考虑过再婚的事吗?”
安幼琪直勾勾地看着杜林祥:“当然。所以才找你啊。”
听到这话,杜林祥一时竟不知所措,端茶杯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开玩笑啦。”安幼琪笑着说,“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再说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
杜林祥问:“谁?”
安幼琪说:“他在北京一所大学当老师,是我几个月前认识的。比我还小两岁,不知道成不成,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吧。”
杜林祥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轻松、嫉妒抑或遗憾。安幼琪对他有着特别的吸引力,他喜欢和这个女人相处,但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事,却从没有想过。甚至安幼琪自己也很清楚,杜林祥可以是她无话不谈的知音,但绝不是能厮守终身的男人。
杜林祥是那种必须要女人甘为附庸的男人,而安幼琪又是那种十分要强的女人。这样的两个人,想必很难走到一起。唉,就让彼此间的默契继续下去吧!不过,对于那位大学老师,杜林祥却丝毫不看好。安幼琪怎么可能瞧得上一个穷酸秀才?
这或许就是所有女强人的悲哀!女强人也是女人,也渴望能被一个优秀的男人来驾驭。然而,她们本就是强人,本身就十分优秀,再要奢望得到比她们更优秀的异性的垂怜,是何其难啊!
太阳渐渐坠下西山。夜色阑珊,灯火点点,船影绰绰,波光潋滟。两人的话题逐渐从生活转到事业,提起杜林祥近年来财富的迅速累积,安幼琪也为他高兴。她鼓励杜林祥:“假以时日,你没准能成为在河州响当当的企业家。”
杜林祥摇头叹道:“像我这样的人,能赚点小钱就心满意足了,当什么企业家之类的,可不敢有此奢望啊。”
安幼琪反问道:“你现在资产也有两三个亿了,感觉生活同几年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几年忙忙碌碌,杜林祥还真没想过这问题。如今静下心来想一想,他说:“吃的还是那些饭,喝的还是那些酒,真没感觉跟以前当个几千万的包工头有什么不同。”
“所以啊,如果赚点小钱就是你的目标,这几年你就不用这么折腾了。”安幼琪说。
杜林祥刚想解释,就听安幼琪说:“如果你真甘心过那种小富即安的生活,就不会有北国天骄项目的成功,就不会费尽心思去结交高官政要。你呀,骨子里总是不安于现状,想着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还是有人第一次这么说自己,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经安幼琪这么一说,杜林祥心中隐约响起共鸣。但是,这个没读多少书的农家娃,昔日受尽白眼的泥瓦匠,内心深处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一时间,杜林祥觉得自己都读不懂自己了!
杜林祥正想就这个问题与安幼琪深入探讨下去,兜里的手机却响了。原来周玉杰已经回到酒店,他醉醺醺地问:“三哥,怎么房间里没人,你去哪了?”
“玉杰啊,”杜林祥说,“一个北京的朋友请我出来喝茶,多坐了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放下电话,杜林祥又觉得不对劲。干嘛不说和安幼琪在一起,自己同安幼琪并没发生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但想想下午电话里,安幼琪说小舅子在身边,就不方便联系自己,看来心虚的人可不止我一个。难道连心虚这种事,也会心有灵犀?
安幼琪这时看了看表,说:“跟你一聊天,总会把时间都忘了。不早了,先回去吧。周玉杰那小子可是人精,他又是你小舅子,别惹出什么误会。”
这是多么知情识趣的女人!杜林祥用近乎深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安幼琪,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宾馆,周玉杰问:“三哥,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你在北京除了安幼琪之外,还有什么朋友?”
杜林祥说:“前不久刚认识的。”
周玉杰“哦”了一声,就去浴室冲凉去了。周玉杰有抽“倒床烟”的习惯,就是睡觉之前,一定要烧一支烟。洗完澡,他躺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男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谁在外边不耍几个女人?只要平衡好内外关系,别顾此失彼就行。家中红旗不倒,哪怕外面有几面彩旗迎风飘,都无所谓。”
杜林祥躺在床上,就当什么话也没听到。不过心里却在自嘲:“这位小舅子真是通情达理,思想开放得很。自己这个姐夫,倒是顾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