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叼着烟掏出钱包翻了翻。
“听见没有啊!”刘北北急了,“你自己啥身份不知道吗?”
肖逸点点头。
刘北北说:“这个沈蜜,真是你的菜啊?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债务关系。”
“情债啊?”
肖逸和刘北北赶到的时候,沈蜜接电话了,其实这医院布景不大,就是个特制的场景楼,他们没走两步,就看见沈蜜无精打采地从女厕所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病号服,趿拉着蓝色塑料拖鞋,脑袋上顶着自己的红色连衣裙,目光有些空洞,眼睛微肿,打了剧组粉底的小脸有两道白色的泪痕,像是土道上碾压过的两道车轮。嘴唇也苍白无色,靠近才看到,原来是唇上也画了粉底。
沈蜜一脸的生无可恋,目光幽幽地朝刘北北斜看过来,刘北北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这是咋了?”刘北北问。肖逸站在他旁边,双手放在兜里俯视她。
沈蜜一开口就有点哑了:“我头发没了。”
刘北北眉头一皱:“头发没了?怎么弄的?”
沈蜜是对他有情绪,但想想也不能怪他,于是低下头,叹了口气说:“拍戏,说好了剪假发片,男演员是新人,被导演骂,太紧张了,就剪错了。”
沈蜜说完抬头一看,这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松。
她这才发现,刘北北的手里攥着一个长条的东西,上面用布缠着,看外形,像是长铁片,却有个把手。
“嗨,就这点事儿啊?”刘北北彻底松了一口气,对肖逸笑道,“我还以为我要重出江湖了呢!”
肖逸没什么表情,把烟叼在嘴上,朝她勾了勾手,说:“剪成什么样?我看看。”
沈蜜后退一步:“我不!像狗啃的一样!”
肖逸叼着烟,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去扯她头上的遮盖。沈蜜不从,力气却没他大,肖逸三下两下就把她的衣服拿了下来。
沈蜜左短右长左少右多的发型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几缕摩擦产生的静电劈里啪啦地在耳边响了几声,沈蜜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像个头发炸起来的疯子。她不满肖逸的粗鲁,“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侧转过身去。
有什么好看的!
肖逸不依不饶地又走到了她的侧面,他的个子太高,微微俯下身,一张俊脸凑过来,从下往上打量她,沈蜜再次瞪了他一眼,不爽地再次转身。
肖逸的脸色变得轻佻起来,可沈蜜抬头的时候,他的表情立刻又转成了凝重。
“太难看了啊。”他说。
“用你说!”沈蜜本来心情就不好,他的话让她的一颗心冷到了冰窖里。
或许男人是无法理解的,一头精心养护的头发对于女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在沈蜜的记忆里,她从小到大就剪过一次短发。那是上初三的时候,学习不好的她被爸爸找关系塞进了重点班,重点班的班主任对女孩子爱美这件事抓得特别严,一开始不让戴有图案的头绳,后来有颜色的发圈也不行,在距离中考还有一百天的炎炎夏季,老师干脆硬性要求全班女生剪短发。
那是她唯一一次剪短发。
男人根本就不会懂得,头发被人剪掉的伤心,不比割肉舒服多少。
沈蜜很生气。这要是以前,她一定要闹一闹的,却又害怕去剧组闹,人家不给结算工钱,所以就蹲在厕所里哭了半个小时。
她不想再跟他们俩说话了,转身就走,却被一双手攥住了手腕,一低头,便看见了肖逸的手隔着病号服的布料握住了她的手。
他拽着她往拍摄片场的方向走,步子有点大,沈蜜穿着拖鞋跟得踉踉跄跄。她心里有点毛毛的,不安地问:“肖逸!你拉着我干吗去啊?”
肖逸轻飘飘地说:“结账。”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上午的场次已经拍完了,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停工。刘北北眼尖,一眼就从人群里找出了那个副导演,老远就喊了一声:“老王!王文纲!”
副导演站住,看见是刘北北,露出一个亲切的笑脸:“呦,北子,来啦?”
刘北北悠闲地把那把铁片背过去,也呵呵笑了:“我说老王啊,我朋友就给你们拍一场戏,挺好看的姑娘,头发让你们给祸害成这样?瞧把人家男朋友心疼的。”
肖逸揽过沈蜜的肩膀,沉着脸看向副导演。
副导演一愣,再看看沈蜜,然后赔笑道:“啊,我听说了,演员的失误,这姑娘也没闹,演完就跑了,我们也没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