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旧并未动怒,在僵过瞬息后,又小心翼翼朝她伸,这次见她并未抗拒,就稍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阿苑,你尚在病中,我扶你先到榻上歇着。”他单臂环过她肩背,仿佛未察觉她身体轻微颤栗,轻柔揽抱着她往榻上方向而去,同时令门外候着太医入内。
林苑没有说话,也不敢回头去看沈文初神色,任由晋滁扶着到了竹榻上。
“即便你要与我赌气,也不该拿自己身子玩笑。你身子素弱,这僻远乡下简陋又粗鄙,哪里适合你调养身子?”
他撩袍坐在她旁侧,伸手轻握住她右手,掌心带些贪恋轻微摩挲稍许后,朝递给来诊脉太医。
“阿苑,这些年来你受苦了,是我不好,应该早些找到你才是。”
屋内异常的静,除了那深情款款帝王在说着话,其他人皆保持着缄默。连呼吸声都似压得极轻。
诊脉太医几乎全然屏住了呼吸。面前这放软着嗓音温情似水人,跟那皇城里阴晴不定帝王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不知是暴风雨前宁静还是旁,只让人隐约不安。
林苑不知该何回话,亦不知该以何态度来对待他。
不知是不是九年未见印象变得模糊缘故,她总觉得面前人太过陌生了,陌生让她感到有些违和。此刻他小心翼翼待她,连与她说话都好似怕吓着般软了嗓音,颇有几待她如珠宝意味,这般珍视,便是九年前,她好似也不曾见他姿态放得这般低过。
他今这番态度,可是想将这里翻篇,能放文初,以及他们所有人一马?
虽然这般做法明显与他性情不符,可她内心还是忍不住奢望,或许做了多年帝王,他人也变得宽容温和了呢?
“何了?”太医诊脉过后,晋滁问道。
太医回道:“娘娘是忧思过甚,伤及了肺腑,需要精心调养,方能将身子慢慢养回来。”
他朝她消瘦的面上看过,忍不住将她的合拢在掌心里:“若即日启程回京,她身子可经得住颠簸?”
太医想了想,道:“若能再待上两日,将身体再养一养,是最好不过。”
“那就在此地再多待两日。”
屏退了太医,屋内又重归了沉寂。
晋滁略抬了眼皮,终于扫向屋内一干人。
稍远处呆站春杏,床榻前瘫坐木逢春,还有那跪地朝他们这怔怔望着沈文初。
他沉了眸光,竭力维持平静表象。
“逢春,近前来。”
旁边人突然的一句话,让林苑陡然回了神。
她蓦的抬眸,虽极力掩饰惊恐,却难掩惊疑不定色。
木逢春茫然的抬头,恰撞帝王深沉黑眸中,让他忍不住僵住了身体。
“木逢春,枯木逢春犹再发,当真是好名字。怪不得殿试那会,便觉你亲切,原来缘在这。”他看身旁人,笑问:“何不早与我说?难道我就是那般容不得人的?”
林苑脑中难免想到他强迫逼她烧草编小马的情景。
“是我想差了。”她竭力让出口的声音显得不那般紧张与生硬,同时也尽量松缓些紧绷脊背。
她终于又对他说话了,不再是那冷冰冰的问安。
他看她的目光忍不住变得灼热,恨不得放纵自己积年压抑所有感情,悉数冲她倾泻而去。
可他现在还不能,她还不适应,他需慢慢来。
在他看她的眸光就要转为迫人贪婪盯视时,他强迫自己转了目光,看对面的木逢春:“日后在朝中好好干,为国效力,成为朕左膀右臂。”
说完,也不等木逢春回应,转而看春杏的方向:“春杏,扶你小主子下去歇着罢。”
春杏一个激灵,脚抖着过来扶木逢春。
木逢春这会突然回过神来,望他娘方向。
“娘……”
谁知见他口,晋滁却骤然变了脸色,突然冷厉盯着他大喝:“出去!”
木逢春被喝住的那刹,被春杏连拖带拽的用力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