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寒风凛冽;
军寨里,一个汉子正细心擦拭着手中甲胄的每一处地方,指尖,更是摩挲过上头每一处凹痕。
“呵,我说,红帐子里搂娘们儿时,你有那么仔细么?”
伍长掀开帘子走入帐篷,在毯子上坐下后,直接脱了鞋。
两只脚丫子上当即升腾起阵阵白气,
脚臭味儿也一下子弥漫了开来。
但这正擦拭甲胄的汉子却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转而道:
“进了红帐子,姐们儿一搂,就跟饿狠了的人好不容易拿到一个肉包子,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哪里顾得上去细嚼慢咽啊。”
“倒也是,呵呵。”
伍长随即指了指帐篷内摆着的黑龙旗帜,道:
“明儿起,你也来扛旗。”
这一伍,本就是执旗手,汉子从刑徒兵里被召入这里,也早就知道自己将来在战场上得承担什么角色。
“是。”
伍长搓了搓手,问道:
“听说你本该是被派往盛乐的?”
“是,押解官是这般说的。”
冉岷本该是派往盛乐的,但因为靖南侯出兵,三万靖南军作为正军出发之余,后方还调派了一批刑徒兵用以押送一部分军需物资上前,冉岷也被征调了,没能去的了盛乐。
等到军需押送过去后,原本损失惨重的东征大军各部开始从刑徒兵中挑选青壮以补充自身,冉岷因是天成郡人,操着天成郡的口音,所以被选入了原本的禁军一部,归入执旗伍中。
没立下战功,但因为运气好,正赶上缺人之际,就直接从刑徒兵转入了正军。
“犯的啥事儿?”
“杀人。”
“呵呵,在这儿杀人,可不犯法,还算军功。”
“是。”
“其实,某已经忍不住了,这几个月,晚上经常做噩梦,梦到那望江里,漂满着咱们燕军的尸首,唉。
这一闭上眼,就像是看见他们在江里头喊,他们冷啊,他们冻啊,他们不甘啊,喊着我,要为他们报仇。”
望江一战,燕军损失惨重,左路军近乎覆灭,数万燕军将士被驱赶下江,溺死者不计其数。
“快了。”
冉岷说着,继续擦拭着甲胄。
“是啊,快了,到时候,咱就得让那帮楚人和野人看看,直娘贼,什么叫真正的燕国男儿。”
冉岷没有继续附和,他是后到的,没有经历那一场惨败,所以对这些经历过上一场战事的老卒其内心的耿耿于怀,难以产生真正的共鸣。
“喜欢这甲吧?”
冉岷点点头,道:“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