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夜刚下了坛,在屋里收拾东西,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只见二狗拉着他说要去看病。
万分无奈之下,润夜回庙里收拾了药箱,随着二狗在村里横穿过一道。
这地方怎么走着走着越来越熟悉?
爬上一个小土丘,润夜与二狗又拐了几个弯,终到了这户人家,到了近处一看,朱红玉坐在院子里。
这屋舍、这摆设、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润夜这才认出来这是哪里。
头一遭的,他没有关心病人,而是带着温柔的笑容,走到朱红玉面前,面带着笑意。
他放下药箱,而后蹲下身来。
“这是……你奶奶家?你怎么哭了?”
润夜凑近一看,才看到朱红玉脸上挂着泪痕。
朱红玉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奶奶哭泣,她哭泣的仅仅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三个月,赶上了两场瘟疫。
一场是强弩之末的疟疾,一场是将要开始,她本身能预防的霍乱。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这命,也没谁了。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让你出诊。”
润夜见朱红玉反倒安慰他,只是会心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话。
“这有什么,别人我不来,对你我能不来吗?”
朱红玉叹了口气,她知道作为大夫的润夜将马上再一次凝视深渊。在他们看不见的微观世界,病毒每一秒都想取而代之。
“里面的两个人怎么了?”润夜这才想起来,朱红玉叫自己过来坐诊。
朱红玉看向屋内,她是真的不敢再看一眼那两位病人。
“是霍乱,你去看看吧。”
润夜一听,眉毛都吓得要飞了起来。
他忙拿起药箱走进去看,床上躺着两个人均已经失去了意识,就算是躺在床上,但还在腹泻,场面一度味道浓烈。
润夜不怀疑朱红玉的医术,他也不顾肮脏污秽的环境,在给病人诊脉确认之后,将备着的附子理中汤拿了出来。
他在屋内绕了一圈,这才见朱金蝉在厨房洗烫。
在这种时候做这些无所谓的杂事,又是什么原因?润夜很是不解。
“你是病人家属吧?”润夜走上前去,朱金蝉忙给润夜跪下了。
朱金蝉放下手中的活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夫,还有救吗?”
润夜艰涩一笑,将两包药材塞到朱金蝉手中,有没有救他当然也不知道,现在只能试试。
他将两包汤药塞给了朱金蝉,只叹了口气而后走出门去。
朱红玉已经不在院子里面坐着了,她站在门口等候着,润夜一出来,朱红玉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她真的好想现在抱着润夜,但这里绝不是他们二人说话的地方。
润夜也领会了朱红玉的意思,朱金蝉拿着药走出门来,可他们没有回头。
一行三人,二狗在最前面打着灯,朱红玉和润夜并排往回走,毫无留恋。
也不管朱金蝉是否挽留,也不管病人是否需要看护。
该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一路万籁俱寂,阡陌小路之上,幽寂无声。远处东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但天空很快阴沉黯淡下去。
润夜觉得自己实在筋疲力尽,浑身没有劲。
朱红玉不一样,她从未经历过一场将要大规模流行的瘟疫,故而她精气神也是十足十的。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