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恭敬拱手,“在下乃入京赶考之学子,仰慕三位先生之声名,前来拜访,求教学问,劳驾阁下代为通传。”
说完,他就从怀中掏出名帖,递了上去。
中年男人却并没有伸手来接,而是礼貌地将名帖轻轻推了回去,歉然道:“抱歉,诸位先生不见客。”
“为何不见?”
夏景昀这般言语,中年男人眉头一皱,语气也变得不善了起来,“见不见客乃先生们的自由,还需向你解释不成?”
夏景昀哼了一声,“身为大儒,学了一身道德学问,却要将其敝帚自珍,束之高阁,不思提携后辈,传承文道,此等行事,对得起几十年前他们年轻求学之时,所得到的帮助,对得起当初懵懂无知之时,恩师的教诲吗?如此大儒,哪门子的大儒!”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扣得中年男人先是一愣,旋即愤怒,“就凭你也配动不动就拿文坛传承说事?”
夏景昀冷冷一哼,“我配不配,那也得见了之后才知道!倒是你,本公子不嫌你一看门之人低贱,你倒嫌弃起本公子无名?这就是大儒门风吗?这就是所谓天下师表所教出来的门人?”
这番言辞,中年男人可招架不住,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夏景昀手中名帖,客气道:“请稍等。”
说完快步走向了田舍方向通传。
不多时,中年男人又走了回来,腰板又直了,底气又足了,看着夏景昀,“先生说了,隐居于此,是为潜修学问,夏公子既为一州解元,京中自有名士可为良师,不必舍近求远,请回吧。”
“隐居?亏他们也说得出口!”
夏景昀冷哼一声,直接啐一口,神色鄙夷。
中年男人面色一变,沉声怒喝道:“好胆!竟敢侮辱先生清名!”
夏景昀怡然不惧,“他们既然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他双手背负,昂首挺胸,傲视着不远处的几处田舍,“若是他们真的隐居于名山大川,神龙见首不见尾,不问世事,躬耕着书传教,我也就服气,但在这儿,在这离京城不过二十余里的地方,你隐居个屁啊!”
“无非是养望自重,想为京中王公所尊,而后走一条天大的捷径罢了!”
对终南捷径这种东西早就心知肚明的夏景昀哼了一声,“学了一身本事学问,却只知道钻进权钱名利之眼,圣人之言,大贤之教,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这一句句重若千钧的话,中年男人哪儿招架得住,吞了口口水,“阁下稍安勿躁,在下再进去通传一番。”
片刻之后,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着夏景昀,恭敬伸手一让,“公子,请进。”
身后的陈富贵低低地嘿了一声,夏景昀平静地跟在对方身后走了进去。
一路所见,倒的确是风雅宁静,泥土小路也被一块块青石板填上,显得颇为雅致干净,田舍虽不奢华,但打理得很是清爽整齐,一些弟子散落各处,做着些农活,瞧见二人的到来,侧目看了一眼,便重新认真忙活起来。
夏景昀跟着中年男人来到了居中的一间田舍前,“夏公子,先生们就在屋中,请进。”
夏景昀行礼致谢,迈步走进,屋中正坐着三位老人,各自坐着一把椅子,平静地看着他。
一旁站着一个年轻人,随侍一旁,瞧向夏景昀的神色颇为不善。
夏景昀振袖一拜,长揖及地,“泗水州末学后进夏景昀,字高阳,见过临西先生、晚林先生、空壁先生。”
“夏高阳,为何前倨而后恭耶?”
夏景昀直起身子,恭敬道:“学生平日亦是守礼尊师之人,先前在草庐之外的诛心之言,实属无奈。三位先生过往所作所为,值得学生敬佩,故前倨而后恭,让先生见笑了。”
“倒是坦诚。”
“无妨,坐下说话吧。”
夏景昀欠了欠身,屁股才刚挨着椅子,就又听见三人开口了。
“你真以为,我们三人是被你的话逼得没办法了才见的你吗?”
“又或者,你真觉得,你说中了我们三人心底那点龌龊心思?”
“你此行,到底是为哪一方而来啊?”
三人一人一句,毫不费力地就将夏景昀脑门上整出了细密的汗。
下一章稍晚。赶赶进度,调一下更新,争取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