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尚也赶紧道:“就是,嫂子坐下一起吃吧。”
妇人笑了笑,“你们男人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打扰你们,囡囡,我们拿一点去厨房吃好不好啊?”
小丫头点了点头,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桌上香喷喷的卤肉,“我可以拿多一点吗?”
在场的每一个大人,闻言都只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尤其是邢师古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不由红了眼眶。
夏景昀忽然道:“嫂子,你怨邢大人吗?”
颇为无礼的举动,颇为无礼的话,妇人却只是微笑着,笑容有些凄苦,但摇头却很坚定。
等她拿来碗碟给女儿装了一些吃食走,然后又帮忙摆好酒具,房间内便又只剩下三个男人了。
夏景昀这才朝着邢师古拱手致歉,“一时失言,请邢大人见谅。”
邢师古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看着苏元尚,“崇久兄,你是何时回的中京,今日光临寒舍,又是所为何事?”
苏元尚笑着道:“慎之兄,我如今已去了官身,正在江安侯府中做事。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夏景昀夏公子,德妃娘娘义弟,泗水州的今科解元。”
邢师古面色一变,连忙起身就要行礼,被夏景昀扶住,“邢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我与苏先生前来,是有一件要事,想要拜托邢大人。”
“夏公子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言说。”邢师古说完,犹豫片刻,又咬着牙补了一句,“但也请夏公子见谅,如果有违道德人伦,在下虽只一小吏,也恕难从命。”
夏景昀笑了笑,“放心吧,就是因为你这身恕难从命的骨气,我才来找的你。”
他看着邢师古,收敛神色,“邢大人可愿出任京兆府都尉?”
邢师古瞬间愕然,京兆府都尉?
正五品的官职,还是掌管整个京畿地区治安的肥差。
他一个刑部小吏,七品小官,你问他愿不愿意?
但他还真没一口答应。
夏景昀接着解释道:“你放心,哪怕是我们这边,但有作奸犯科之事,你也一并秉公执法,我们并不会要求你行枉法之事。手中握住这个职位,一来是不想它成为别人打击我们的利器,二来则是想多几分便利罢了。”
邢师古想了想,口气松动,“但是你说了算吗?”
夏景昀微微一笑,“就是说了能算,才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慎之!慎之!”
夏景昀和苏元尚起身,“我们回避一下。”
邢师古定了定神,去打开门,门外居然是他在刑部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刑部司郎中。
他恭敬行礼,“刘大人!”
谁知还没等他弯下身子,对方一个箭步就一把将他扶住,“慎之,你我共事这么久,何须如此多礼!”
平日里官威十足的他此刻异常和善,“吏部来文了,你高升了!京兆府都尉!据说是京兆尹亲自点的你的将,今日赶在年节之前走完了公文,兄弟你这下发达了啊!这不你一放衙就走了,吏部的人都没找到你,侍郎大人只能让我把任命文书和告身给你送来。”
说着他从怀中郑重掏出文书和告身,双手递上,以一种他在邢师古面前从未有过的温和开口道:“慎之,未来你我要多多走动,常聚常聊啊!”
邢师古稍显木讷地站着,嘴里有些茫然地点头道:“嗯,啊,好说。”
后院里,妇人捂着嘴,眼眶通红,十余年的辛酸凄苦,十余年每况愈下的纠结,十余年在无数个关口的彷徨和坚持,都伴着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小丫头瞥见了,毫不犹豫地放下了自己心爱的好吃的,小跑过来,抱着娘亲,学着娘亲伸手在娘亲脸上擦过,“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囡囡在。”
看着的孩子,目光在她老旧甚至有些不合身的衣衫上掠过,最后停在头发上那根褪了色的红绳之上。
想到她这些年跟着自己夫妻二人平白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气,却依旧懵懂乖巧,妇人忽地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泪如雨下。
小丫头不知道娘亲怎么了,但她只是默默地让娘亲抱着,然后仰着小脸,将娘亲脸上那些眼泪,轻轻擦掉。
“娘亲乖,不哭哦!”
一不留神写多了,就当是又加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