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的长剑并不合手,而且旧伤加新伤,令她的手不住地颤抖,不多一会儿,长剑便被索兰达击飞在空中。凡妮莎迅速后退一步,惊觉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边。但她还没来得及拔出小腿上的匕首,也即是雷纳留给自己护身的匕首,索兰达漆黑的手便卡住了她的下巴。姐姐的手指冷得灼人,它们深深掐入凡妮莎喉咙柔软的皮肉中。
这时,被弯刀刺中下腹的泰伦斯扑了上来,他扼住索兰达的脖子,以求她能放松凡妮莎,但他想错了,对凡妮莎的仇恨早已浸透到索兰达的骨髓之中,就算她死,也要先弄死自己的妹妹!
泰伦斯见救不下自己的王后,转而摸索到自己身上的匕首,他拿它盲目地戳向索兰达的后腰,不料刀尖仅擦过她身上的铁环,而由于用力过猛,整个匕首都旋转着飞了出去。
索兰达的指头无情地收紧,开始扭转。
她打算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凡妮莎绝望地想。喉咙像结了冰,肺里却如着了火。他徒劳地捶打、拽拉姐姐的手腕,狠踢她的下体,都没用。世界缩小成两点湛蓝的星星、一阵可怕而强烈的疼痛和残酷的寒冷,连眼泪都结了冰。
雷纳,布兰特,我爱你们,她想高喊,但张开嘴,仅发出阵阵哽咽。
然而就在此时,泰伦斯附身捡起了落在身旁的凡妮莎的长剑。索兰达顿时看见自己肚子上多了一把利剑,从腹部传来了无法忍受的被戳穿的强烈痛苦。她看着那把剑血淋淋地把自己戳了个对穿,腥红色的血沿着剑刃滴答滴答地流出体外。
魔法气流骤然停顿,索兰达惊讶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剑尖,朝婚床的方向倒去,落地时,她的一条胳膊正好伸到床柱以内,被弦月魔法齐齐切断!
新的痛楚令索兰达再次情醒,但她已奄奄一息。
凡妮莎捂着自己的脖子坐在床上,痛苦地吸着气。泰伦斯一路流着血,但仍不敢怠慢,以剑指着索兰达,不停地喘气。
“从前,有一只麻雀,她不跟自己的同类一起玩,却看上了一条毛毛虫,于是她把毛毛虫带在身边,精心照料他,喂他各种美食。”许久,索兰达那粗嘎而苦涩的声音在寝宫响起,“结果有一天,毛毛虫卟地一声变成美丽的蝴蝶,比麻雀漂亮一百倍,他向麻雀炫耀自己新得来的翅膀、展示优雅翩迁的飞行技巧,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凡妮莎,“麻雀嫉妒得发狂,她跟在蝴蝶身后不停咒骂,从春到夏,从日升到月落,并且不遗余力地想吃掉它!”她用仅有的那只手捶打着地面。
“你就是因为这个恨我?”凡妮莎也声音嘶哑,她坐下来,坐到冰冷的地砖上,与姐姐的视线平齐,“可你要知道,秋天到来,蝴蝶会跌落树梢,两片翅膀失去动力,他将像枯叶一样回归大地,留下的却是活着的麻雀。你难道想像蝴蝶那般短命吗?”
索兰达怅然若失地呵呵一笑,“蝴蝶的一生,因知道爬行的不易而尽情绚烂,他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即便死去,也毫无遗憾;而麻雀追逐半生,得来的却是泥地上的一把枯叶。”她的目光骤然恶毒起来,“我就是嫉妒你这昙花一现的绚烂!而我,则是从最开始便被母亲和世人所抛弃!”她挣扎着爬向凡妮莎,手指扭曲着欲抓向她的脸,“我要你死!我要你跟我一样!”
不待索兰达说完,强烈的魔法光弧啪地一闪,满室辉光,索兰达惊叫起来!凡妮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空气中传来难闻的焦臭味儿,等弧光降下、人眼能够视物的时候,地上出现一堆燃剩的灰烬,那是索兰达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东西。
“她死了。”凡妮莎用颤抖的声音说。
“是的,她死了。”泰伦斯把王后拥入怀中。
此时,门外的战斗也戛然而止,那头由索兰达操控的魔法怪物也因主人的死亡而失去魔法接续,消失于空气中了。
雪兰卫和御前侍卫冲进寝宫,看到国王与王后,都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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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看着那滩索兰达留在世上的唯一痕迹,凡妮莎想。曾经有两姐妹,一个对母亲说‘你什么都不懂’,结果她失去了一切;另一个对别人说‘我什么都不懂’,结果她赢得了王座。
“在想什么?”泰伦斯揽住凡妮莎的腰,这个动作令王后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她怎么会忘记他带给自己的伤与痛。
“我在看那只麻雀。”
“别看了,那是一只总想不劳而获的麻雀。”泰伦斯轻吻着凡妮莎的头发。“你可知道她摧毁了我们的达珂塔,只为连带毁掉用来控制互换魔法的魔镜——她想永远成为你,想得到你拥有的一切。”
凡妮莎微微笑了,“她一直都以勇武来掩盖对我的羡慕和妒恨。其实我跟她一样,何尝不是羡慕着她的来去如风,快意恩仇。”
“只可惜她一直都只是勇武的代名词而已。”泰伦斯对着索兰达留下的那滩灰烬遥叹道,声音中充满敬畏,“她有战争才能,如果用在正途,将不在你之下。”
“你这是在承认我?”凡妮莎侧头笑道。不过我不需要你的承认,她心想。这世上配承认我的,只有我自己。
“你比她强得多。”泰伦斯戏噱一笑,手伸向凡妮莎的大腿。
“我在缅怀我的姐姐。”凡妮莎拍开他的手,“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吗?”
“你姐姐值得我缅怀的东西恰恰就在床上。”泰伦斯翻身压住凡妮莎,“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轻柔地亲吻着妻子的头发,细嗅她卷发间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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