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堆折子,这两件紧急的事占了大半。
赵祁慎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样子,最后只能叹气,坐到案后开始一本一本翻看。内司监虽有批朱权,但因为掌印太监的权落到她手上,她并不全听内阁意见,会把重要的折子和内阁不同意见的折子都分出来,让他亲阅。
他先挑了户部的折子看,看过后又捡了几份平乱折子,又叹气:“外战未止,又添内乱,户部却要连抚恤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我这皇帝当来就是补窟窿的吧。”
银子的事顾锦芙也没有办法。建兴王府有钱,但那不是朝廷的,而且如今他也要培值自己的势力,那也是要花银子的。
所以她索性不作声了。
赵祁慎就坐在那里看折子,又写写画画到黄昏,似乎是真被银子难倒了,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他心里存事,就少了折腾她的精力,早早沐浴后倒头就睡。顾锦芙捧着烛台,检查过四周的门窗,再回来发现他已经在打鼾了。
她把烛台放到高几上,探身去帮把被子给他拉好,无意扫到他没穿绫袜的脚。
她再细细一看,果然指甲是有些长,看来早间也不是故意折腾她。
想到他纵着自己挑拨郑元青和付敏之的事,可能这里头还有别的用心,但这情不能不承。她自己先无奈地笑了,骂自己就是操心的命,转身去寻来剪刀,轻手轻脚爬上床弯着腰给他剪指甲。
他向来浅睡,动静把他惊醒,险些就要抬腿踹人,她及时说了声:“别动,不是要剪指甲吗?”
他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就见她侧脸被烛火照得柔和,小心翼翼地使着剪子。他看着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很会疼人的。赵祁慎自己就先被感动了,目光渐迷离,情不自禁柔声喊她:“芙儿。。。。。。。”
顾锦芙被突然的肉麻吓得一个激灵,下剪子的手就失了准头。
安静的寝殿内是赵祁慎吃疼的抽气声,她低头,很无辜地盯住渗出血丝的脚趾头。
剪、剪着肉了。
顾锦芙心里明镜似的,此时面对来到的刘皇后,再冷静不过。
刘皇后坐在辇上,看过白绒嘴边的毛发都染着血,已经没有出气,手都在抖。
“魏锦!”
刘皇后声色俱厉,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给生吞了一样。
那样的怒色和姿态倒是十分真实,顾锦芙都想为她喝彩一声,神色淡淡朝她揖了一礼:“臣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你怎么这般狠毒,连一条狗都不放过!”
“臣见到白绒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与臣无关。”
顾锦芙不理会她给自己兜上的罪名,刘皇后气得眼都红了,一眨眼,竟还落下一滴泪来。
这可是死去的丈夫留下来的唯一念想,被歹人害了,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刘皇后颤抖着手去摸已经没有气息的白绒,连唇都在抖:“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敢糟践大行陛下赐的宠物,这就是死罪!”
顾锦芙一直注意着刘皇后的神色,越看越听,就越发现不对。
刘皇后悲痛的神色不似假的,并不是她想的是在演戏,确实是伤心极了。
她皱了皱眉,清亮的杏眸闪过疑惑。但此事确实与她无关,她身姿站得笔直,仍说着和方才相同的话:“回娘娘,白绒出事,确实与臣无关。”
“狡辩!”刘皇后尖锐的声音刺人耳膜。
秀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顾锦芙身后,在刘皇后怒斥一句的时候,突然就抬腿对准她脚窝一踹。
猛然袭来的钝疼让顾锦芙膝盖一软,倏地就跪倒在了石板地上。坚硬的石地磕得她当即脸色发白,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跪在边上的欢喜吓得喊了一声。
顾锦芙被这声唤回了神,膝盖处传来的刺疼让她麻了半边的身子,从来未有过的屈辱亦在这瞬间从心底升起。她几乎没有思考,连疼痛都忽略了,从地上唰一下就再站起身,反手就朝给站在身后正露出得意神色的秀琴一耳刮子。
清脆的耳光声在宫道响上,秀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把打得歪了脸,眼中的得意变作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