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院了,他总是感觉好累,站起来都累,动一下就出虚汗,一点劲都没有,他跟爸爸说可能还没好,爸爸说让他多睡一下就好了,睡觉是补身体的。
他在家里睡了一段时间,后妈越来越不耐烦了,说他一个大男人在家里白吃白喝,爸爸也不出声。
他收拾了一下,跟爸爸说去矿里干活了,爸爸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让后妈给他煎鸡蛋饼,给他补身子。
后妈也没有骂人了,还跟他道歉,说家里压力大,苏磊治病花了不少钱,现在还欠着外债,唯一的两个鸡蛋给他烙了鸡蛋饼,让他记得家里的好,以后要孝顺,他是哥哥,要做个好榜样。
他提着麻袋走出家门,好累,妈妈说要他看好安安,现在安安有家了,他想去找妈妈,找姥姥,姥姥最喜欢他了,他去了火车站,但他不知道往哪里买票,他不知道怎么回家。
他想去找安安,但又怕赵家笑话安安有个傻哥哥。
他没地方去,只能去乌镇的矿里,矿里的宿舍有他的床位,干完活回来,食堂可以让他吃饱饭。
在去乌镇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可怜的乞丐,和安安被打了后很像,躲着人,一只眼里全是防备,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脚腕上全是伤,皮肉都烂了。
她都没力气了,嗅着空气中鸡蛋饼的味道,慢慢的捡起一块石头,冷冷的看着他,和他对峙。
他觉得,她应该是饿了,就把鸡蛋饼给她了,要是安安这么饿的时候,也有人给安安鸡蛋饼就好了。
她拼命的往嘴里面塞,就像安安被饿了两天吃粗粮馒头一样。
她问他叫什么,他说,“我叫苏平,我妹妹叫苏安,我姥爷取的名字,说要我们一辈子平平安安。”
她沙哑着嗓子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你的眼睛真干净,你应该不是坏人。”
她丢下石头走了。
他去矿里了,他好难受,他疼,他没力气,他站不起来,一直冒冷汗,他想他应该是生病了。
他举不起铁锤,他在矿底下爬不上来了,他哭着喊姥姥,喊妈妈,喊安安。
没人理他。
他好想回九十三,但他找不到路,他不知道从哪里回家,从哪里坐车,他怎么这么笨,他是傻子,家都找不着,要是他会回家就好了。
梦中那个他,挣扎着倒在了矿底下,再也没有上来了,他身形高大,却那么瘦,那么虚弱,他的瞳孔溃散,眼睛睁得的大大的,看起来好可怜。
苏平从梦中哭醒了,梦里的一切让他难受的不行,他的心好痛,他哭的停不下来,他找不到姥姥,找不到妈妈,还见不到安安,没人理他。
没有一个人理他。
任姗听着动静从外面推门进来,语气带着急切,“苏平哥你怎么了?”
刚才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苏平现在的心里还抽痛的喘不过气。
“姗姗,我梦见我死了,安安被打了,好多人打她,苏建军打她,纪清清也打她,赵大兴也打她,好多人欺负她,他们不给她饭吃,他们还让她干好多活。
他们还欺负我,我得病了,我好难受,我想回家找妈妈和姥姥,可是我不知道路,我见不到安安,我找不到姥姥,没人要我了,没人要我了。”
苏平拉着任姗的手嚎啕大哭。
任姗安抚的拍了拍苏平的背,“假的,都是假的,纪清清死了,安安姐和赵大兴离婚了,苏建军也被枪毙了,你前几年不是自己一个人回过九十三吗?
你回去还给我带了金樱子酒呢,你会回家,姥姥和婶子也在呢,找得到,怎么会没人要你呢,我要你,我一直都要你。”
苏平一头都是汗,惶恐的拉着任姗的胳膊,“姗姗,要是小左也打安安怎么办?他们家那么远,还有人家说你也要和别人结婚,要去别人家里了,你别去别人家里,要是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我不想你去别人家,我们在自己家好不好?我做梦了,我还梦到你了,你变成乞丐了,你身上都是伤,你的眼睛坏了一个,脸上也有疤,你的脚腕全都烂掉了,我给了你鸡蛋饼吃了,你说我是好人。。。。。。。
任姗安抚道,“我不去别人家里,就在自己家里,小左要是敢打安安,就让安安姐守寡,回来家里和我们一起住。”
苏平缓缓平静下来,“姗姗,你怎么这么好。”
任姗笑了笑,“因为你好啊,跟你待在一起,我也变好了。”
“安安说长大了就要结婚,就要住到人家家里去,你也和安安一样,要很久很久见不到吗?”
苏平语气非常忐忑,近几年不说别人了,连他妈王小翠都在念叨任姗的婚事了。
任姗眸子一暗,“女人长大后都要结婚的,要不然会被人家笑话嫁不出去没人要的。”
苏平认真的看着任姗,“有人要,他们不要我要,你要是嫁不出去,那你就嫁给我吧,嫁给我就不用去别人家里了,我们在一起,我怕人家打你,你聪明,你帮我一起看着安安,要是小左欺负她,我们就接她回来好不好?”
“我怕我不知道路,你到时候带我去找安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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