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灭门案是大案呐,官兵满大街跑着抓人,但凡是带了兵器出入城门的,一概抓进牢里,审完了才能放出来。”
“当时我们还没出城,正好听到了信儿,急了,你说这要抓起来一审,得耽误多少工夫啊。再者说镖队几十人,人人背着把大刀,行在野外的时候,杀鸡杀兔全拿的是这刀,好几把刀上还带着血气,而两辆镖车里装着的又是满满的银子,这怎么能说得清?”
“然后就被抓起来了?”冯三恪仿佛身临其境,寒毛都竖起来了。
“没,你且听我说完。咱家的马车都是自己造的,行商路上财不露白,所以马车底下有一层暗格,约莫一尺高。我灵机一动,就让护卫把兵器全藏在了几辆马车底下,悠哉悠哉出了城门。”
“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孙捕头带人追上了。”
虞锦似模似样唏嘘道:“当时我想着这种捕头呀,京城多得是,都贪油水,就拿了两张银票偷偷塞给人家,想通融通融。”
“孙捕头收下了?”冯三恪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虽他和孙捕头只接触了刚才那么一会儿,却觉得人家不是这样的人。
虞锦又深吸口气:“没。人家眼睛尖着呢,一眼就看出马车有问题,弯身一搜,搜出几十把大刀来,就这样把我们全带回了牢里。”
“牢里关了两日,所有刀具拿出来,一一验过上头的血渍,又看过这一趟来回的关引,查了镖队里每个人的名契,还把镖车里的银锭子拿去验看,是那年新造的,并不是辛老爷家里的丢的,这才还我清白。”
“这么一查耗了两天功夫,我们一群人就在大牢里蹲了两天。临走当日,孙捕头还骂了我一个时辰,说我藐视法度,贿赂官差,实乃大晋之蛀虫,说天下就是因为有我这样的渣滓,所以国不将国,律法无能。”
时隔快两年,虞锦想起来还是丧气得厉害:“骂得那个狠呐,就差把我塞回娘胎里了。”
竹笙和兰鸢还记得那事,快要笑岔气了。
冯三恪却没能笑出来,虞锦面上的颓丧之色他瞧得分明,心里有些发涩。锦爷虽本事大,可怎么说也是个姑娘,被人指着鼻子那样骂,一群仆从护卫还在后边看着,想来是很难堪的。
“行了行了,不掰扯这些旧事,你回铺子罢,有事我让人去喊你。”
冯三恪应声离了府,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直到月上中天,孙捕头才回来。他晌午去了趟柳家庄,傍晚还去衙门誊了一份案宗,将自己探听到的与衙门案宗一一比对。
虞锦忙叫人上菜。
孙捕头白天拿着本空册子出了门,这半日的功夫,上头快要记满了,零零散散写了许多字,连柳家村的地图都画了个大致出来,画得歪歪扭扭,只有他一人能看得明白。
虞锦就坐在旁边,探头瞄了几眼,孙捕头也不阻拦。他问冯三恪:“你与你嫂嫂关系如何?”
“尚可。”
孙捕头被他逗乐了,呵呵冷笑:“你倒是多说两句,这是谁审谁呢,比我还话少。”
冯三恪不知他想听什么,只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嫂嫂人挺和善的,就是干活不勤快,平时家里做饭干活都是我娘做,她很少沾手,我每回看着就觉得心烦。不过爹娘身子骨还硬朗,也不需她伺候。”
答得太浅,没什么用处,孙捕头只当没问,话锋一转提起了别的:“你嫂嫂与邻家的柳大山私交过密,且曾两次撺掇柳大山与其妻柳赵氏和离,你知不知?”
柳大山就是香茹她爹,冯三恪听得懵了:“不、不知……”
“为何不知?”
冯三恪更懵:“没人与我说过这个,我家跟他家以前关系挺好的,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不怎么来往了,我真不知是这个缘由。”
时间倒是能合得上,孙捕头点点头,又问:“你嫂嫂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乡里的集市,每回都穿得花枝招展的,买回来的全是胭脂水粉绢花布料,你可知晓?”
冯三恪答:“这事我知道,她平时就爱打扮,挺费银钱的,花的又大多是我做工赚回来的钱。我娘心疼钱,因为这事跟她吵过两回,后来就懒得说了。”
孙捕头又问:“你兄嫂关系如何?”
“我二哥和嫂嫂是四年前成亲的,最初也时常拌嘴,慢慢地好了,十分恩爱。出事前半年,好像又吵起来了,嫂嫂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火,嫌我哥无能,只知道种庄稼,话说得很难听。有时我跟爹娘都听不下去了,我哥却一直忍让,哄两天就好了。”
孙捕头又提笔写下——夫妻关系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