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呀。”
虞锦笑道:“生意出门,概不退还,再回去掰扯反倒落了脸面,讨个教训就是了。以后多留个心眼,别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要看看秤。”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脸皮还没修炼到家,出门行商这三年半也曾被人讹过几回,却很少回去掰扯,原因有许多:一来拉不下脸面;二来出门在外就得谨言慎行,不能与本地商人起冲突;又因为手边带着一群人,都拿她一举一动当规范,虞锦不愿意在他们面前丢丑,被讹的那几回便只当拿钱买教训。
听罢,刘荃惊叫出声:“六钱半和半两?这一钱半的差别你竟能摸出来!”
一钱半也不过就两片树叶重,她竟能掂出来!别说是一钱,就算是差一两,刘荃心说自己放手里也未必能察觉。
虞锦失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么巧的手?”
“那怎么?”
“因为我出门前称过。”
她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从荷包里又掏出一个戥子来,戥子就是一个小而精巧的称,商家专门用来称银钱的。因为碎银大小不一,金银锭子亦常有磨损,不能按足量算,有这小秤才能把细微的差别称出来。
刘荃差点当街给她跪下——随身带着称的财神爷!活的!这抠门真是抠到家了!
瞧冯三恪呆呆看着,虞锦便把那戥子给了他,“这个就送你了,以后随身带着,称称这个称称那个,心里头就有数了。咱们手笨,一钱的差别根本摸不出来,只能多计较些。”
一句一句的都是精髓啊,冯三恪连连点头,把她的话印在脑子里。
兑开了银子,他拿着铜板回了先前那大娘的摊位前,再一瞧,人家已经把菜卖完了,正准备收摊呢。
冯三恪:“……”
叹口气,继续换下一家。
“柳丁金桔烟台果!牛李梅干山葡萄!”
听到这声吆喝,冯三恪折了个向往那头走,水果是他以前常给家里带的,买得熟了就不怵,上前去问了问柳丁的价。
这贩子拉着两车水果卖,他家所有的水果都是分成两堆摆的。对方听他问柳丁,指了指:“这堆六文,那边四文。”两堆柳丁一边个儿大一边个儿小,单看品相就差着不少。
既然是府里吃的,冯三恪肯定买好的那堆,还每个都捧起来细心挑了挑。那小贩就笑了:“爷您放心,我这儿的果子肯定好呀,坏的烂的都俺们自家吃了,摆出来的都是好的!”
冯三恪挑了一会儿,确实如他所说,每颗柳丁都水灵极了,连个带疤的都没有。
“爷您瞧好咯,七斤二两高高挑起!我再给您添几个桔儿,今早刚摘的,味儿可甜!”
满街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买好了一样,冯三恪松了口气,一枚一枚数好了铜板才给人递过去,没像方才一样被讹。
把水果交给弥坚他们提着,他继续往前走。
刚走没两步,又看见一家卖柳丁的,一整车全是柳丁。摊位上立着个木牌,上写“五文一斤”,五这个字冯三恪认得。
方才六文,一转头,这家却是五文。冯三恪折回身,脸上透着窘迫:“爷,我买贵了。”
虞锦笑笑,心思一动,问他:“你说两家同是卖柳丁的,为何去那家买的人多,这处却冷冷清清,客人只瞧不买?”
方才那小贩嗓门大,离得没几步远,还能听见他的吆喝声,冯三恪又听着一句“大娘您放心,包甜,不甜你回来找我”。
他蹙起了眉,只当是找到了关窍,答虞锦的问题:“因为那人油嘴滑舌,会招揽生意。”
油嘴滑舌,委实不是什么好词儿。虞锦哂笑一声,指指面前这柳丁摊位上的汉子,问:“这人瞧着老实不?”
“老实。”
这汉子大喇喇坐着,肤黑,身材魁梧,表情严肃,一看就是正经的庄稼汉。
“那你上前去买,再买上二斤。”
冯三恪便上前去了。走近细看才注意到,这家摊位不像刚才那家,刚才那家一样水果两样价,个头大的好看的放一堆,不太好的放一堆;而这家,大的小的全混在一起,统统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