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子,心里真正过不去的是自己那一关。
此刻对上那双眼睛,姚冉只觉内心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一时不禁怔住。
好一会儿,她才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多谢常娘子明言。”
常岁宁便未再说话,垂眸去喝茶。
茶室内一时静谧,姚冉手指收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后,试探着开了口:“常娘子……愿意回家吗?”
常岁宁放下茶盏,看向她:“我已在家中了。”
姚冉怔怔看着那少女。
常岁宁:“我与姚廷尉,与贵府,并无干系。”
少女说话声不重,却清晰笃定。
姚冉愣住。
竟然……不是吗?
她嘴角微抿,露出一丝怅然讽刺的笑:“原来母亲的心魔……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本不存在的迷障而已。”
母亲何其可悲。
常娘子又何其无辜。
常岁宁不置可否。
她无意与姚冉讨论裴氏的心魔迷障,在她看来,与阿鲤的性命相比,作恶者的心境没有拿来讨论的必要。
作恶者只需去承担恶果接受惩罚即可。
至于裴氏的心魔迷障,净业庵内自会有人帮她“剔除化解”。
姚冉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常岁宁面前提起母亲,而她似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话了——
“如此便不打搅常娘子养伤歇息了。”
常岁宁微点头:“姚娘子慢走。”
姚冉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待她没有任何戾气敌意,却也正如对方方才所言——二人之间没有和解的可能。
姚冉福身,转身离开茶室之际,面上浮现了一丝艰涩笑意。
她有什么道理奢求常娘子谅解呢?母亲做了那样的事,而她选择做一个沉默的帮凶亦是事实。
赔不是,应当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而不该成为拿来绑架逼迫别人原谅的托词……她应该明白这一点。
姚冉红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耳边仿佛再次响起女孩子方才的那句话——你只需去寻求与自己和解之法即可。
她慢慢走了出去。
常岁宁坐在原处,垂眸望着自己在茶汤里的模糊倒影。
从周家村,到周顶,再到裴氏——
阿鲤的仇,已经悉数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