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宋好年往城里跑几趟,跟汪小福见了几个原先他进货的杂货店掌柜,把自家蒸出来的玫瑰花露给他们看。
卖杂货的人消息灵通,都晓得花露珍贵,谁家要是头一个拿到分销权,谁家就能压别家一头,因此都对宋好年十分热情。
宋好年说得也清楚:“我们家小本生意,不搞那些虚的,一口价买卖,你们各位要是能接受,我家就卖,要是觉得贵,立时就走也无妨。”
花露要卖的价格,最后还是百合在地下列了半日算式算出来的,不但能把成本包圆,利润再翻上几倍,对比一下玫瑰庄园那边出产花露的价格,只怕这些店主还觉得他家在做善事布施哩。
果然,宋好年一说价格,几位店主全都面露惊容,不是惊价格太贵,而是太便宜:“比省城的进价便宜一倍还多哩!”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价钱一低,他们未免疑心花露的质量。宋好年大方地一人送上两瓶,解释说:“两瓶花露不一样,一瓶浓些,一瓶淡些,用处不同,但都是好东西。你们回去试用几日,若是觉得
划算,再给小福带话就行。” 那几个店主回家后,或是自个儿冲水喝,或是叫自家闺女、婆娘在身上抹一点,香味久久不散,若论质量,比玫瑰庄园的出产差上那么一筹,但有少出一半的进价保底,对这些杂货店来说,比庄园的
划算太多。
要知道,杂货店讲究薄利多销,玫瑰庄园出的玫瑰露太贵,只大户人家买得起,城里最多的却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太贵的东西买不起,若是宋家花露这个价钱,就有不少人肯买,用起来也相当不错。
店主们积年做这样生意,十分清楚一样货品有没有前途,若是这宋家花露再贵上一二成,他们还会再犹豫犹豫,如今价格既便宜,质量又好,便是在自家店里卖不出去,转手卖到别处也是好的。
因此不多久都通过汪小福给宋好年带话,双方订下契约,交付订金,约好每隔十日来取货,每两个月结一次帐。
一家十两银子订金,足够普通人家吃喝穿用将近一年,几家加起来便是五十两,眼看着本钱回来一小半,宋好年才明白当初百合为啥非要着急买花苗——这玫瑰花实在是赚得多!
今年要本钱买花苗,往后三五年内再不需要出本钱,到时候雇工都是熟手,销路也熟,只要出个雇工的工钱,其余时候竟是躺着就能挣钱。
宋好年把这话跟百合一说,百合笑着说:“你瞧瞧,我也没完全糊涂不是?”
不过她想通钱财到底不如人要紧之后,对银钱倒也没往常那么在意。如今豆腐店就能支撑起家里的日常开销,这些银钱一时用不上,便叫宋好年存到城里大明钱庄,拿了存票回来好好收起。
人逢喜事精神爽,家里没啥负担,日日好吃好喝供着,陈彬先前送来的补品陆陆续续都进了百合姊妹俩的嘴巴,连带着宋好年和杏儿两个人都补得脸色红润、精神健旺。
百合一日日觉得自己身子骨强健起来,那种气短体虚、身子空落落的感觉正在被填补,笑容越发多起来。
如今她自己的日子过得心满意足,再没有一点儿不如意处,看迎春就愈加可怜:迎春自打叫朱氏说过,比前些日子更加木木呆呆,门也不肯出,外人也不肯见。
原还肯同宋二妹、汪永兴家的说两句话,到如今,除了百合便只敢同杏儿说话,别人不笑话她,她先觉得别人在心里笑话她,又自卑又敏感易怒,叫百合十分头疼。
更有宋秀秀,叫迎春吓唬过一通后,收敛没两日,便听说迎春寻死的事情。她自忖比迎春优秀:一样婚前失身,她宋秀秀成功嫁给小秀才当正妻,李迎春就只能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虽没死成,总是该低她宋秀秀一头。这样一想,就觉得先时叫迎春吓住实在是不应该,发誓要寻回面子。
这日宋秀秀便又挺着肚子到宋家,乡下人白日里不常关门,她才想走进去,又警觉地退出来:天气热,黑虎正躺在门后头阴凉的影子里伸着舌头喘气。
宋秀秀不由骂道:“死东西,大白日地躺在那里干啥?迟早把你炖了吃!”
踌躇一阵,到底想奚落百合的心思占据上风,便立在门口喊:“二嫂,二嫂我进来哩,你可别叫狗咬我。” 百合深知狗咬人容易传染狂犬病的危险,从来都令黑虎不许随便咬人,这时候她再不乐意见宋秀秀也不会放狗去咬一个孕妇,便喝住黑虎,宋秀秀离黑虎远远地蹭进屋里,同百合说:“嫂子,我来跟你
说说话。”
百合不觉得宋秀秀跟自己有啥话好说,便不搭言,冷眼看她要干啥。
宋秀秀不等百合招呼便自个儿寻个阴凉处坐着,伸手跟百合要吃要喝,百合说:“你前儿不还怕我下药害你,今儿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