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见笑了,宴席上的谈话,拿不上公务台面,大帅不知不觉得做了这么大地局面,若是因为贸然急进,有所纰漏,到时候耽误了大帅的宏图大业,那岂不是可惜之极。”
“魏先生也算是忠心为国了,不过本帅几句话先说到这里,朝廷即便是能有一年两年的时间,这样的大势下,他又能如何,能练出多少兵来,还是能多收上多少银子来,想想当今从前地作风,怕是越做越坏吧!”
魏乐泉所说所想,拖延时间的心思一看就明,但他所说的也句句属实,听到李孟的辛辣回话,魏乐泉已经是颇为的泰然。
这边又是想了想,兵部侍郎魏乐泉也是完全放开了,心想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是说出来了,反正这次都要琢磨着把差事做成,话说的更深入几分也未尝不可,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这次出京以来,能和大帅谈成个什么样子,差不多就是在下做主了,当然是越少就越容易回京师交差,南北直隶、山东河南,齐王名号,就当成是大帅喊的上限,咱们就着这个向下说。”
现在地魏乐泉可没有一点朝中重臣的模样,就好像是个市场上讨价还价的小商贩,脸上也全是市侩之气,李孟还真是被这个肯撒泼打滚的兵部侍郎闹得没办法,对方这滚刀肉一般的态度,并且话说的如此明白,还真是让人没法逼得太紧。
“魏大人说说朝廷的底线吧,本帅这边也不愿意去没完没了的扯皮,说出来底线,我这边向上加就是!”
这就是所谓地武人做派,魏乐泉脸色稍微一僵,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笑着开口说道:
“山东是大帅地节度之地,永镇这个,朝廷不会给的,但大帅可以指定谁来继承这总兵地位子,河南之地,莫说是黄河沿线,开封一城,整个的河南全境归大帅节制也未尝不可,南直隶,江北各府,除却凤阳城中都所在,需要官兵镇守外,其余的也归大帅掌控,但北直隶京畿重地,顺天府、真定府、保定府都是腹心重地,不可让,其余诸府,大帅可以选两个去。“
魏乐泉滔滔不绝,从大明的身上挖了好大一块肉出来给李孟,不过细想,南直隶江北地,山东兵马在那里驻扎了足足六万兵,甚至和山东本土的兵力差不多,地方士绅又是归心,盐政之路也是被其掌控。这块地方,对朝廷来讲已经是糜烂不堪,与其保持着虚名,不如大方的让给李孟。
至于河南,除却开封孤城。黄河以北那些小府小州其余各处地方,都是是流民大军控制,最近甚至在那边设置驻军和官守,已经建立政权。
而北直隶这两府,也是根据李孟目前的情况,山东兵马没有从河间府撤出,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两淮除却盐业大利之外,再就是民风剽悍的特产了。河南又是全境糜烂,流民大军百万之众,而北直隶两府地,北直隶那边残破不堪,还需要漕运的粮食供养呐!
但这让步的确是不少了,魏乐泉说完这些,看见李孟想要张口,连忙起身抱拳作揖说道:
“大帅。在下能拿出这个底线来,已然是掏心窝地话了,不能增,只能减了,何况大帅此时有多少兵多少官吏多少钱财。就算是划拨给大帅地盘了,仓促间怎么能吃的下来呢?”
李孟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摩挲着杯沿。沉吟说道:
“河南总兵陈永福,归我直属统领,山东、河南、两淮、北直隶境,文武官员由本帅任免,这个朝廷答应不答应!”
两人完全是谈正事了,魏乐泉眼睛也有些红了的架势,他给自己倒了两杯酒,都是一饮而尽。迟疑了半响才是拍了下桌子,咬着牙说道:
“河南总兵陈永福,手下没多少兵,河南局面这般的败坏,他早该掉脑袋了,大帅若是要这败军之将,那就给大帅使用,各处的文武官员任免。除却将军幕府职权所在。其余都是朝廷的根本体统,在下也不能擅自做主。”
李孟把杯子朝着桌上重重一顿。冷哼了一声,魏乐泉抓起酒壶也不管什么斯文,直接对这壶嘴吞了两口,脸已经是涨的通红,迟疑着说道:
“虽说要回京师禀报陛下,和诸位的阁老尚书们商议,不过大帅且放心,这几个地方地官员,大帅只要是保举了谁,朝廷决没有二话,肯定是下令任用,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
尽管魏乐泉做出这等癫狂的神色,可李孟却注意到这兵部侍郎一直是在观察着自己的神色,眼神很灵动,分明是借着这狂狷的模样来让李孟不追加价码,估计方才自己要求那些,还都是朝廷可以承受的限度之内。
但事先所说的本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魏乐泉所说的也是孙传庭、刘福来、周扬等人所说的。
对方咬牙切齿说出来地结论,却是和李孟的要求暗合,李孟脸上却不动声色,靠在椅背上看着对方,魏侍郎晃晃头,看着好像有些不清醒,含含糊糊的说道:
“大帅,下官一家老小几十口,要是这个差事办错,回去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啊,大帅前程远大,又何必着急这一时……大帅的功勋肯定是要获封国公地……要不,广宁和大名两府,大帅可以再选一府,这也是北直隶之地,还是膏腴之地……”
李孟那边神色不动,一直是盯着这魏侍郎看,这名魏乐泉越发觉得心虚,本来说已经是杀头抄家的罪过,可还是做了些让步。
坐在那里的李孟挺直了腰板,长呼了口气,指着一边的屏风说道:
“本帅也不瞒你,屏风后面有记录地文书,今日你我在酒桌上商议的事情,就以此为准,若是魏先生忘了,明日自会有文书便笺交给魏先生。”
魏乐泉没想到李孟答应的居然这么痛快,装疯卖傻了半天,紧张要命的他猛地放松了下来,放松下来之后,顺着方才的思路却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所占据山东地,在下猜一下,大帅所要的北直隶地盘,应该是河间、广宁和大名三府吧,等于这山东地盘凭空向外扩展了一圈!”
李孟摇摇头,没有搭话,拱拱手起身走出了这个屋子,魏乐泉却没有还礼,呆呆的坐在那里,等到李孟走出屋子,一名文书从屏风后走出来,把文卷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躬身失礼后也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位魏侍郎同样是没有反应,等屋中彻底没有人之后,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当时说是两人密谈,没有伺候的人,桌子上也就多摆了几壶酒。方才两个人喝了不到一壶,此时魏乐泉喝完一壶又是拿起,喝个不停,把桌子上的酒喝了个精光,最后一壶喝完丢在递上砸了个粉碎。
然后趴在桌上,看起来,这次这名兵部地侍郎的确是喝多了。
躲在屏风后面的文书记录一共有两份,一份留在屋中。一份则是拿到刘福来和孙传庭那边去,看见这密谈地结果,尽管魏乐泉仅仅是个兵部侍郎,可大家也都是明白,这次谈定地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