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战在野战中伤到对方地皮毛,而肉搏却可以杀伤对方的元气,最起码,在这个时代是这样的。
甚至直到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的中期,战场上的刺刀冲锋和肉搏,仍然是决胜的重要手段,那时候的火器已经完备异常了,更不要说现在。
胶州营有个很好的传统,将领们对士兵非常爱护,所谓地爱兵如子也就不过如此,但这种爱护却有着像不敢打肉搏战,打死战地方向发展,溺爱自己的孩子等于是害他,这种过份依赖火器不愿去肉搏地心态,岂不是就是大明军队面对敌人乱放火器的,敌人冲近全军大溃的毛病,最起码也是有了苗头。
士兵们是人,但对于将领来说,他们是将领手中的工具和刀剑,是为他们取得胜利的,必须要敢,要舍得付出伤亡,只有这样做,才是一名合格的军将。
这道理的确是冷血残酷了些,不过在战场上,是没有什么温情可言的,因为这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李孟这番话说完,王海和周围的亲兵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们是将来的后备军官,李孟所说的问题,他们迟早都要面对。
当然,话也是点到为止,不能说的太深,李孟转头询问一名一直是低头不出声的亲兵说道:
“你数到多少了?”
那名亲兵一愣,然后抬头开口说道:
“四千六百一十。”
李孟拿起千里镜看了看已经有些远的阵线,骑兵们已经是有足够的空间纵横奔跑了,这些留在后面的流民也是成功的实现了阻截官军追击的命运,真正的主力和跑得快地人,已经是跑出了这片“狭长”的地带。
如果骑兵再追击,会有战果,但已经是意义不大。
的确杀的足够多了。李孟眯着眼睛看前面除却烟尘之外,差不多已经是安静下来的战场,只有些伤马的嘶鸣之声,深吸了一口气,硝烟和血腥掺杂在一起的味道,不知道有什么先天的因子存在,李孟发现自己对这个味道十分地喜欢。
或许自己喜欢战争也不一定,放下千里镜。李孟扬声下令道:
“传我将令,马队收兵,归德士绅所带民壮搬运尸体,打扫战场,步卒南岸就地扎营休养,严加戒备。”
他一说下令,立刻是几名亲兵上前,听到李孟吩咐的命令之后。这些传令兵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彼此交流协调下,纷纷骑马跑向传令的目的。
李孟自言自语的说道:
“也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教训应该是足够。”
在这坡顶上,在不适合马匹停驻的地方。几十名归德府各地过来的土豪乡绅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体面,就那么站在石头上,或者是找个落脚的地方,看着南岸地大战。
从开始到李孟下令收兵。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傻眼,有站在石头上的人,双腿发软滑到下面的,还有看着看着就瘫倒在那里的。
这完全是他们预想之外地战争,李闯和曹操的兵马的确是凶悍,那样程度的攻击,别说自家地寨子,就连自家居住地方的县城都未必挡得住这样的兵马攻城。
但山东兵马表现的战力更加的让人不可思议。方阵如城,步步向前,骑兵如龙,横行战场,这是他们想象之外的军队。
河南北边东边这些府县的土豪乡绅,有的人心思是向着开封城,有地还和李、罗联军里面的头目勾勾搭搭,大家都想。这山东兵马不过是个外来户。早晚要回山东,还是交好本地这些势力才是正事。
凡是来到这战场。看到这战斗的士绅地主们都是庆幸,自己来对了,这样的大帅,这样的军队,如果不去跟随,那真是脑子坏掉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南岸那惊心动魄的战斗渐渐平静,这些地主土豪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劲来,就听到有亲兵过来招呼他们去打扫战场。
一听这个,人人大喜,打扫战场,战场上的尸体和马匹,多少都是有些油水可以捞取,这山东兵马真够意思。
有那性子急的,跌跌撞撞地从乱石中跑到山下,准备召集自己地人马,谁想到才跑了几步,就看到自己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到了山东总兵李孟的跟前,就在那马前直接跪下,碰碰几个响头磕在地上,感激涕零的说道:
“恭贺大帅获此大胜,封爵获侯,指日可待,这大战,小人什么都没有做,大帅却有这样的慈悲恩赏,小人实在是惶恐感激,若是今后有用到小人的地方,小人和小人全家,甘愿肝脑涂地,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那跑出十几步的,回头一看自己同伴的举动,禁不住心中暗骂自己糊涂,心想战场上那些死人的财物算什么,能跟这位大帅搞好关系,将来是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的富贵荣华。不过这种事情是分先后的。
那先去磕头卖好的,自然比这急忙忙跑回来的要有印象分,没过一会,在李孟的马前已经是跪了一地的河南土豪地主,谀词如涌,而且这些土豪地主还真有不少读过几本书,这拍马屁的言辞还掉文。
李孟在马上虽然是满脸笑意,可心里的确是有些烦躁,在坡顶北面的那些地主武装的民壮和家丁,战战兢兢的盯着这边,心想自家老爷到底是干了什么得罪大帅的事情,居然要这么连连磕头。
“各位乡老,今日和流贼大战一场,斩首两千余,实在是大胜,若没有各位乡老的帮忙,怎么会有如此的大捷,本将定要把各位的劳苦禀报圣上,一并的嘉奖。”
“斩首两千余”,不算骑兵砍得,就是长矛阵列这边死的都不止了,有那跪在后面的禁不住抬头开口说道:
“大帅。不止吧,今日杀敌我看怎么也得几万……”
“哦?”
李孟在马上笑着看了过去,李孟地笑容和蔼异常,可那名冒失说话的豪强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胳膊一软,整个人都差点趴到地上,连忙没口子的说道:
“小人眼花,小人眼花。方才抬头仔细看了眼,也就是两千多,也就是两千多。”
跪在这里的这些地主土豪都是在心里犯糊涂,心想那左良玉、贺人龙就算是一个流贼没杀,还要去砍些平民的首级报功,怎么这位大帅却不愿意多报功劳?
有那心机深沉的,在那里啧啧暗叹,这山东武将果然是懂得藏拙。当年督师卢象升报个大捷,也才是斩首一千一百余,那还是几省总兵的合力,今日这山东总兵一省兵马就杀的这般天昏地暗,要是说出去。岂不是太过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