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澈的水如今却是一片浑浊,她想起午间那猛虎拍在萧无珩背上的一掌,以及那一滩血水,握着伤药的手一紧,就连嗓音也带了些未曾察觉的担忧:“齐王他,没事吧?”
如晦耳听着这话却是看了人一眼,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回道:“主子就在里头,七小姐自己进去吧。”
等这话说完,他便未再多言,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去。
这还是王珺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侍从。
不过想着萧无珩那个性子,她也未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投向眼前这个营帐,却是又过了一会功夫,她才在外头轻轻唤了人一声,而后才举步走了进去。
等走到营帐里头,没了外头的冷风,王珺的眉眼也跟着舒展了开来。
她把手中的灯笼放在一侧的长案上,刚想循目看一回齐王在哪,便瞧见有个男子背身倚塌而坐。那男子只着了一身中衣,或许是刚刚上完药的缘故,如今那中衣半解,露出匀称、线条优美的手臂以及宽厚的肩膀。
王珺眼看着这幅模样却是忙转过身。
她的脸通红着,就连这颗心也恍如战鼓一般,“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心中也不免有些责怪起人,若是不方便的话先前说一声便是。
哪有这样见客的。
等稍稍定了定神,她才把手中的伤药放在长案上,而后才勉强稳了心神与人说道:“王爷既然不方便的话,我便先走了,这是伤药,王爷若需要的话过会遣人再擦一回吧。”说完这话,她便想提了灯笼往外走去。
只是还不等她走动,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站住。”
萧无珩的声音还带着些初醒后的喑哑,先前如晦替他上完药,因着今日太过劳神的缘故,他先前便倚着榻睡了过去。
何况小丫头轻手轻脚的,倒是也的确未曾让他注意到营帐里头来了人。
等听到声响,他才睁开眼看了过去。
这会眼看着王珺因为那句话而止了步子,萧无珩一面穿起衣裳,一面是朝人看去,其实他这厢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以及……那双微微泛红的耳垂。想起白日里瞧见那双耳垂时,心中所产生的念头,他穿衣的动作便是一顿。
不过也就这一瞬的功夫,他便又恢复如常。
等穿好了衣裳,又随手从架子上取过一件外衣随意得披在身上,萧无珩便看着王珺的背影开了口:“王七小姐过来坐吧。”
王珺先前瞧见那么一副画面,哪里想再见人?
只是还不等她拒绝便已听到身后的男人已倒起了茶水,耳听着身后那潺潺流动的茶水声,她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把手中的灯笼重新放回到了茶案上,而后才转身朝人走去。等走到萧无珩跟前,她是又朝人行了一礼,唤人一声:“齐王。”
“坐吧。”
萧无珩的声音和平日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把一杯茶盏推到了一侧,而后便握着另一杯茶盏喝了起来。
茶已经倒好,再说告辞也就没意思了。
王珺便也只能从善如流得坐在了一侧,她接过那杯茶盏又同人说了一声谢谢,只是余光瞧见身边人皱了皱眉,以及那喝起茶来并不算便捷的动作,便又问道:“王爷既然不舒服,为何不请太医?”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却未曾说话,他只是停下饮茶的动作,而后是把目光转向王珺,嗓音倒是难得带了几分笑意:“王七小姐想让我请太医?”
王珺闻言,握着茶盏的指尖却是一顿。
今日围场里的人谁都知道她在林中遇见了一只猛虎,倘若这个时候萧无珩找了太医,那么他背上的伤自然是瞒不住的,到得那时,旁人自然也就会知道今日午间,那午间的林中,萧无珩也是在的。
想到这……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不曾说。
萧无珩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笑了笑,他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案上,而后是与人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不过是些小伤罢了,用不着太医。”
这于他而言,的确是小伤。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是想起先前那匆匆一瞥间,他宽厚的背上布满着伤痕,那些伤痕大概都是旧伤,看起来已经有段年岁了,应该是他刚离开长安的那些年受得伤。
想着同为皇子,别的皇子都在这长安城中受着锦衣玉食,可他却在那苦寒之地征战杀敌。
偏偏这么多皇子里头,天子最不喜欢得便是他。
王珺想到这,也忍不住为萧无珩道一句“不公”,其实这么多年,她的心中一直是有疑问的,几个皇子里头,明明萧无珩的性子是和天子最像的,可为什么他却是最不得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