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气的缘故,楚邪这几日有些水土不服,胃口不畅,因为昨日见常进呈上的糕饼花纹精致,便挑了兴致尝上了几口,未曾想有入口即化之软糯甘香。吃上几块后,心情莫名便好,再看那糕饼上的鸟雀,根根翎毛毕现,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是以在街市上听闻常进说遇到作画之人,便挑帘一看。不曾想,倒是有意外的收获……于是便叫人将她一并带回来。
方才作画时,他一时书卷看得乏累,便抬头缓神,正看见玉人长颈半垂,含唇敛眉,葱尖似的纤指捏着一根极细的蟹爪笔,在一小块方糕上轻描细绘,看得久了,仿若有一根轻羽在心尖处撩拨。
常进乃楚邪贴身的护卫,在一旁一边候着,一边察言观色,顺着琅王的视线观之,竟然是看那绘画的小娘。常进也想不透,水乡小镇里竟然藏着一朵出尘芙蓉,这等妙人洗手做羹汤,想想都胃口大开。
这小娘走到近前时,细观肌肤真是寸寸滑入凝脂,常进想不破怎样的低门小户,养出这么一位妙人儿。怨不得向来不将女人放在眼中的王爷,会不错眼珠地看了许久。
琼娘将糕饼布置在琅王软塌前的茶几上,便侧身退后。
琅王信手捏起了玉箸,夹起了豆芽放入口中,虾仁的鲜香被葱油激发一并归入到了清脆的豆芽菜里。看来这菜对了琅王的胃口,这一品尝竟然停不下筷子。琼娘暗自松了口气,暂时解了被杖毙之忧。
可是等楚邪食了一块糕,慢条斯理地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帕擦嘴后,突然慢悠悠地开口道:“柳家将琼,为何成了崔家之女?”
这一问,听得琼娘头皮微微发麻,诧异地抬头望向了楚邪。
楚邪正在饮茶,放下茶盏后,道:“看来柳小姐是忘记本王了,去年夏时,你的兄长将琚不是曾带你在郊外的猎场射鹿吗?你我有过一面之缘。”
对于楚邪来说只是一年前的往事。可是两世为人的琼娘,却要错乱地回忆上一阵。
经楚邪这么一提醒,上一世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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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皇家人最喜涉猎,万岁爷的小公主虽然年纪尚小,却精于马上技艺。柳梦堂想到女儿将来难免要陪伴公主等皇室中人围猎,必要的马上技艺若是能学上一学,必定会在众位贵女中拔得头筹。于是便让柳将琚带着妹妹去围场学习马术技艺。当时她好像还与一位小姑娘起了争执……但是她如何与琅王见过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既然被楚邪识破了自己的根底,再推诿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当下便是语带保留地说出崔柳两家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
楚邪微微扬起眉,打量她这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不无玩味地说道:“你的兄长柳将琚说你一向在家中娇养,柳大人能狠心舍得下你?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难道他柳家养不下两个女儿吗?”
琼娘半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是当年的错事,自然要纠正过来。难道只因为柳家富贵,养的下两个女儿,崔家便要无女儿可养吗?”
琅王手指敲着茶盅盖子道:“那你离开柳家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琼娘嘴角微微一笑:“奴家原本就该是崔家商女,如今回归本位而已,爹娘不嫌弃奴家笨手笨脚就好,余下的照样时一日三餐,晨昏日落,哪里会有什么不适?”
琼娘说到这缓了一缓,接着启唇道:“我的兄长被撞伤,不知现在境况如何,加之爹娘不知我二人去处,一定会担心的。不知可否让我二人还家,日后王爷若是还想再尝一尝崔氏糕饼的滋味,只管命人去取便是。”
她的模样虽妩媚,可是前世堂堂一品夫人的贵气是粗布衣衫遮挡不住的。虽然是恳求,却让人无法感觉到语气的卑微。
琼娘这般清冷矜持的模样似乎勾起了琅王什么不好的回忆,他嘴角笑意尽收,看上去冰冷而不好接近。
就在琼娘几乎绝望地以为这位王爷要继续为难自己时,他总算是开口道:“撞伤你的哥哥,是王府下人的不是,他的医药费用,自有人会张罗,你们回家去吧……过些日子,本王会派人前去你的府上。”
琼娘这才隐隐松了口气,她不好问琅王,以后为何要派人回来。只当这位王爷礼数周全,而崔传宝已经正骨包扎妥当,被移送到了马车上。
待兄妹二人返家时,崔家夫妻已经急疯了。他们还未收摊时,便有相熟的邻里来告知,说是看见他家的儿子被马车撞伤,女儿也被那马车的主人带走了。
两夫妻顿时五雷轰顶,连摊子都顾不得收,便去前街寻找一双儿女。
可寻了一圈,都一无所后,回到家时,却发现柳萍川坐着马车等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