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借口疲累了要早日歇息,让萧覃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殿门窗紧闭着,太后坐在凤案之后,神色凝重。
贴身嬷嬷俯身,小声道:“太后,天子这是想对小王爷下手啊。”
太后闭上眼睛,似有千万郁结,“我一直就知道他对他弟弟怀有忌惮,也怀疑过他弟弟的死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他当真会对自己亲弟弟下手。没想到现在竟然要拿他弟弟唯一的血脉下手。”
“阿玄是璟儿仅剩的骨血,无论如何,就是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护着阿玄的。”萧璟便是豫亲王的名讳,这些年来一直是太后心中最大的痛。太后一直不曾提过豫亲王,也无人敢在太后面前提及。
如今太后再说出那个名字,心里面还是隐隐作痛。
太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刚刚有两个人给我通风报信,一个自然是我安插到承乾宫的眼线,另一个,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会不会,”嬷嬷想了想,说道:“是小王爷的人?”
“真要是阿玄的人,哀家就放心了,这个孩子如果有自保的手段,哀家也就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他会受到任何伤害。”太后喟然一叹。
嬷嬷见太后一直忧心忡忡,便笑着转移话题,“奴婢听宫中都在议论,右相夫人为自己的次子定了谢家的大表姑娘,也不知道胡家人是多不靠谱,也不去打听打听那姑娘的为人品性,就这样轻率定了下来。”
“那胡夫人哀家也是见过数次面的,年轻是就是个不稳重的,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这样小肚鸡肠。”太后道,“倒是一直没有长进过。”她奚落一句。
延禧宫里,高夫人拿着手绢擦了下眼角,“你说这叫什么事,那方家小儿一死,我们秀仪都被传成了克夫。她马上就是议亲的年纪了,顶着这个骂名,以后想说好人家也困难。”
“行了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高贵妃不耐烦道,“秀仪怎么说都是高家的嫡女,又是本宫的侄女,谁敢欺负她?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传几天也就过去了,再过二三年,谁还记得这件事?到时候本宫给她指一桩好亲事就是。”
高夫人进宫就是等高贵妃说出的这最后一句话,她忙擦干泪水,说道:“我早就和相国说过,秀仪还小,等过几年再把婚事拿到台面上说也是一样的,他偏不肯听,生怕那方家长了翅膀跑了,如今受苦的也是自个儿的女儿。”
高贵妃听到高夫人在说自己兄长坏话,不悦的皱着眉头,“本宫都说了,秀仪的婚事本宫会为她好好筹谋。兄长要上朝,每天公务那么繁重,已经够辛苦的了,你还要他为秀仪的事情烦心吗?”
高夫人被高贵妃噎得说不出话来。高贵妃未出阁时,高夫人就和她一直不对付。
那时候婆婆毫无原则的宠爱着高贵妃,她这个儿媳只能算作外人,两人较劲了好几年,直到高贵妃进宫。没了高贵妃,高夫人少了个怄气的,但是在高家的日子并不见得多么舒坦。
婆婆与妯娌都不是善茬,高夫人在高家的日子简直算得上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婆婆没了,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女儿又出了这档子事。
高贵妃红唇微扬,脸上只剩下凌厉,“你如果当真为你女儿打算,就回去,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否则,全京城都要看高家的笑话。”
高夫人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晓得了。”
恰巧延禧宫的宫女送来补汤,小宫女盛了一碗搁在案几上,高贵妃又让小宫女盛一碗给高夫人。
“说起来,三郎和六公主差不多大的年纪,就把六公主许配给三郎如何?”六公主是高贵妃的养女,生母只是个美人,生了六公主后,高贵妃就把六公主抱到延禧宫教养着。而六公主的生母没了女儿,月子里又没养好,不久没病逝了。
六公主说是高贵妃养女,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六公主不过是陪着高贵妃解闷的玩物罢了。高贵妃的心头肉只有她的亲生儿子二皇子,从小六公主就一直被二皇子欺凌,都十四五岁的人了,瘦瘦小小的,像个没发育的孩子。
高夫人对六公主是看不上的,因此就有些刻薄道:“六公主生母不过是个卑贱的美人,也配得上我的儿子?”六公主再不济也是皇家的公主,哪里容得旁人置喙?偏偏高夫人仗着自己是高贵妃大嫂,一时不察就口出狂言了。
高贵妃再是没将六公主放在心上,也不容别人对六公主品头论足,冷冷道:“说什么生母?她生母早就死了十几年了,满皇宫谁敢说她不是我亲生的?凭你儿子也高攀得起皇家公主?”
高夫人从前就不是高贵妃的对手,更不要说高贵妃入宫这么久,口舌磨练得越发犀利,高贵妃一番话把高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讷讷不敢言语。
“行了行了,你瞧不上六公主,本宫也瞧不上你的宝贝儿子,你进宫也有好长时辰了,就回去吧。”高贵妃直接下逐客令。
宫里面只有皇后能随时召见自己的亲人,但是高贵妃很得天子宠爱,因此也被天子特许随时接见家人。只是高贵妃一向和娘家这些人合不来,自从她母亲去世后,更不会接见自己的亲人。
高夫人这次进宫,还是这么些年来头一回。高夫人起身行了跪拜大礼,才在宫女的引领下出了宫。
刚上了轿子,高夫人脸上就再不没有面对高贵妃时的恭谨,有的只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