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明白,此时此刻,牛犇并非仅仅是在战斗,还有对当年的追忆,以及多年来积压的渴望得到宣泄。
八年苦训,当年手无余力的幼童初步拥有、并展现力量,虽然面对的不是当初那些人,情绪上却有想通之处。牛犇不是不能躲避,而是不想,不愿,甚至刻意选择迎击;与逃避打击带来的伤痛相比,他更愿意让斗志在一次次碰撞中爆发彻底,让骨子里沉淀了八年的凶性与暴虐得到释放,倾泻到扑过来的对手身上。
人生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牛犇宁可伤人伤己,决不后退一步!
“王明,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战场外,上官飞燕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但却于事无补。就事实而言,这场战斗的凶狠令她有些恐惧,但没有想过逃避;从一开始,上官飞燕就想与牛犇并肩作战,但被他用最简单的方式阻止。
拗断王汉手臂的同时,牛犇把上官远望丢给上官飞燕,如此混乱的场合,她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扔下弟弟不管,只能叫喊着极力催促。
“通了没有,快点啊!”
“通了通了,见鬼,偏偏这会儿信号不好。”上官远望手忙脚乱,头上全是汗,“爸爸妈妈他们都不在,强叔也跟着去了,我打到厂里。。。。。。喂,谁在那边,我是上官远望。。。。。。”
“给我!”
上官飞燕一把抢过电话,也不管对面接听的人是谁,直接一通大吼:“停工,叫古叔马上带人到思达酒店,全部!”
这边忙着呼叫救兵,另一侧,王家兄弟神情震撼,都被这场战斗弄的手足无措。王汉被手下拖出战场,抱着手臂半躺在地上,此刻他用呆滞的目光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切,手脚冰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对比那些受伤的人,王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幸运,刚才多么危险,后怕像一只巨大的手,将他的愤怒拍得粉碎,仅余下惊恐与迷茫。
那是人吗?不,那分明是一条凶残的恶狼,周围那么多张狠毒面孔,那么多拳脚相加,他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勇气这种东西,王汉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少,他敢开车到两百码,敢对最有权势的人嘲讽,敢上最难追的女人,敢顶撞最大的官,甚至敢杀人!直到今天,王汉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那些举动似乎并不怎么勇敢,不,是根本和勇气沾不上边。
他敢飞车,因为亲眼看到过那款车子滚落十米深崖,开车的人却无大碍;他敢追逐最难追的女人,因为这里没有哪个女人真正难追,他敢顶撞最大的官,因为这里的官员还不够大。
至于杀人,王汉忽然想起来,被杀的那个人根本无力反抗。
认清自我,感觉就像被扒掉一层皮,王汉痛苦万分,惊恐万分,懊悔万分,怨恨万分;不知不觉中,他开始担心、畏惧将来的生活,转过头,悲怜的目光看着王明。
“哥。。。。。。不能让他活啊!”
听到弟弟的祈求,王明脸色铁青,目光追逐着那条死战不退的身影,每一刻都变得更加凝重。
何止不退,他还要前冲!
灯光下,牛犇注意到周围的敌人源源不断,开始有意识地选择突破。他的凶蛮,让一些对手不敢轻易从正面阻挡,而是“聪明的”绕到侧后方向;比如现在,王明的视野中,有人从背后踹出飞脚,牛犇没有再向刚才那样展开反击,而是硬挺,并借着脚力朝前方猛扑。
孤独的少年一旦冲起来,没有谁能够阻止其脚步,势如破竹。
他朝这边而来!
“拦住他!”王汉用哭喊般的声音大喊。
“小兔崽子!”
正前方,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选择愤怒,大吼着张开手臂,以身体,以双拳为主人做墙。
他成功了。
少年一头撞进其怀里,壮汉随即合拢双臂,随即,嘭!嘭嘭嘭!闷鼓般密集的声音不断响起,等到周围大喜过望的人围上来,他却慢慢滑倒在地上,整个人变得瘫软。
壮汉倒地,少年重新获得自由,用手抹一把眉角与唇边血迹,视线与脚步同时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