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你第一次遇到晓惪他们是在多年前的佛诞日,那我们干脆也选这天回去吧?农历四月初八,距离现在差不多有一个月的光景,你可以趁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清楚……因为如果再晚些时候,恐怕……”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因为那位朴湛副将的询问声再度从外面传来——
“尹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倾城再次朝外面应了一声,那双如黑琉璃一般的眼眸却始终紧锁着陶沝脸上的表情变化,他等了一会儿,见陶沝并没有要开口反驳的意思,终于慢慢松了手,语气较之刚才,也明显变得轻松了几分——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一个月后的佛诞节那日,我会在陶然所在的那间书坊里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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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沝在那位朴湛副将琢磨不透的诡异目光中下了马车,发现外面已是日暮黄昏。
想来太子的复立大典这会儿也已经结束了,只是不知道大典结束后,那位太子殿下是不是立刻就回宫了,还是又被那位康熙皇帝找去重点谈话了,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万一是前者的话,那她今日偷溜一事肯定会被他发现的,也不知道那家伙到时候会怎么罚她,希望那两名守门侍卫和弘晋阿哥能帮她多撑一段时间……
心里这样想着,陶沝低着头径直往宫门方向出走,待走到宫门前,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果然,她刚才坐的那辆马车还停在不远处,那位朴湛副将也仍坐在驾座上,后面的车厢窗帘掀起一半,倾城那张熟悉的脸就掩在窗帘背后,此时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影,显然是在担心她入宫门时会不会受到守卫的刁难。
见状,陶沝不由地轻咬了一下唇,然后强迫自己扭头踏进了宫门。
仗着有太子的金腰牌,陶沝这次入宫门时也同样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那些宫门守卫几乎二话没说便立刻放了行,包括在回毓庆宫的这一路上,陶沝也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但这样的“顺利”并没有让她放松警惕,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忐忑不安了。
果然,才走到毓庆宫的宫门处,陶沝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一众原本在毓庆宫内任职的宫人们这会儿都诚惶诚恐地跪在入门后第一进院的地上,包括先前的那两名守门侍卫,还有其他太监宫女。
陶沝猫腰躲在门边,一脸懵逼地来回扫视着跪在地上众人。
今儿个不是太子复立吗?按理说,毓庆宫的这些宫人不是都应该感到兴高采烈、扬眉吐气的吗?为何现在一个个都摆着这样一副愁容满面、生不如死的表情?难道是太子复立失败了?这应该不可能啊!到目前为止,整个事态发展都始终按照她所知的历史轨迹在一步步前进,难道说,因为老天看在她对那位太子殿下一片痴情的份上,所以准备改写历史了?!
这样一想,她立刻小心翼翼地迈步进门,准备问个究竟。而注意到有人进来,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先是三三两两地相继抬起了头,紧接着下一秒,几乎是全体瞪大了眼睛,其中尤以那两名脸上明显有伤的守门侍卫为最,他们看陶沝的眼神就跟瞧见哥斯拉没什么两样,双眼也瞪得堪比铜铃。
陶沝原本是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但一看众人这副仿佛受到了千万点惊吓般的架势,一下子没了问话的勇气,当下立刻在这些堪比探照灯的灼灼目光中,以最快地速度挪到第二进院。
太子寝殿前殿的门前空地上,此刻也同样跪着满满一大群人。
是以太子妃为首的一众女眷,也包括跟在她们身边的那些贴身宫人,以及小阿哥小格格之类的,有几个因为年纪小,甚至害怕得将身子缩成一团,还不停地一抖一抖,看得陶沝各种不忍,同时心里也更加狐疑——
该不会是真的复立失败了吧?可就算是失败了,罚这些人跪着又有什么用?迁怒迁到这个地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
思及此,陶沝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越过众人入殿,去劝劝那位看起来怒火无处安放的太子殿下。
没想到这会儿跪在人群末尾的唐佳氏听到声响,先一步回过了头,待对上陶沝的目光时,她整个人先是一愣,紧跟着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惊疑不定,就好像瞧见了什么天外来物似的。
陶沝被她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凑上前去小声冲对方发问:
“今日不是复立太子爷吗?你们为何全都跪在这儿?还有太子妃,她今日不是也被复立了吗?为什么也跟你们一起跪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
还没等她口中问出“复立失败”几个字,前方一个宝蓝色的身影突然从寝殿后殿的书房方向跑了过来,是贾应选,他一边跑一边朝跪在地上的众人嚷嚷,“快,快去请太医……”
什么?太医?
一听这话,陶沝直觉是那位太子殿下出了事,也不继续问话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前,一把扯住贾应选的胳膊,劈头就问:“出了什么事,是太子爷受伤了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该不会是因为在复立大典上表现不佳,所以被那位康熙皇帝给打了吧?亦或,是因为复立失败,加上旧伤未愈,所以就直接气吐血了吧?!
贾应选冷不丁被人拦住问话,起初还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但随即发现对方居然是陶沝,一瞬间,他整个人当场一震,下一秒,直接冲陶沝痛哭流涕,要不是陶沝这厢还拉着他的胳膊,估计他就已经给她跪下了——
“祖宗,你总算回来了……”
这个称呼听得陶沝猛然一抽嘴角,这还是第一次,她被人尊称这么高的辈分。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古人的面,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的很想说,这里跪着的每个人都比她大了三百多岁,严格说起来,她才应该称呼他们这些人为祖宗。
“贾公公,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进门到现在,这位贾应选算是陶沝好不容易才逮到的一个可以正常问话的对象,却没想到这个正常对象也跟着开始出状况,一哭起来就没完,陶沝连问了他好几遍太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方才慢慢止住哭泣,断断续续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