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翼和阮奕对视一眼。
谭悦这一趟去得委实多余,反倒让朝帝的人更加强了警戒,也让他们原本安排好的今日黄昏前后救人的计划生出变数。
长翼和阮奕都未吱声,心中各自思绪着。
稍许,阮奕环臂摇头,沉声道,“不对,谭悦不是如此鲁莽的人……”
早前在京中,谭悦一觉察到何处不对,就让阿玉先行离京,足见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谭悦的确会担心阿玉安危,但以谭悦的性子,绝对不会自京中来,却只为了同朝帝赌气而胡搅蛮缠,这不是谭悦的作风,谭悦肯定有事……
阮奕近乎肯定。
早前已经知悉丰巳呈今日黄昏前后动手,眼下尚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又摸不准谭悦的意图,此时贸然动手风险极大。
他是怕不仅救不出来人,还会伤及阿玉。
迟疑间,又有另一个暗卫入内,“大人,今晨起就陆续有兵马到了富阳,早前以为是朝帝调来的禁军,平息早前富阳城内骚乱的,所以并未反复查探。但方才探子探得,这几批兵马似是都不是禁军的人,是好几处的驻军……”
好几处驻军?
阮奕和长翼对视一眼。
眼下朝帝就在富阳,富阳等于天子脚下,若非朝帝调遣,不应当有好几处驻军陆续出现在富阳外。但朝帝没有可能为了平息富阳一处骚乱,调遣好几处驻军。
莫非……要生变了?
阮奕和长翼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也猜到对方应当同自己想到了一处,富阳不是要平息骚乱,而是要变天!
这些兵马今晨才陆续出现在富阳周围,一定是一早便预谋好的。
但自今晨起,朝帝的注意力都在突然出现在富阳渔村这里要劫人的谭悦身上,是谭悦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朝帝的视线,让他无暇注意到富阳周遭的变化,即便注意,也只当是谭悦要劫人;其二,阮奕心里甚至想,谭悦是想以身涉险,彻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阮奕目光凝在屋中某处,沉声道,“谭悦是要逼宫……”
长翼也未想到这一趟来南顺,竟然扯出这么大一桩变故。
长翼沉吟,“此时我们若贸然劫人,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西秦同南顺并不接壤,无论谁当权,对西秦都无影响。无论最后成王败寇是朝帝和谭悦中的任何一个,对长翼来说都无差别,只是无论胜负,他的立场都是不希望西秦牵涉到这场政变中。
但阮奕不同。
阮奕心中清楚,朝帝是重活一世的人,朝帝对苍月是不小祸患,只有扳倒朝帝才是最有利的途径。在这场博弈里,阮奕有且只能站在朝帝的对立面上。
而刚好谭悦在这个时候忽然行此举动,阮奕不得不想到宴叔叔。
暗卫是说宴叔叔到京中后就失了踪迹,但宴叔叔是宰相,不会轻易来南顺,这件事,有极大的可能是宴叔叔在背后推波助澜。
苍月国中给何种许诺和压力,南顺国中都未必肯信,但若是宴叔叔亲至,整个事情的性质便不同。
富阳城外能有几处驻军的兵马在,说明人心是动摇了。
宴叔叔是在借南顺人的手做事,所以,宴叔叔行事隐秘,一直没有露面,消息连暗卫都屏蔽了,是惯来的小心谨慎。
此事宴叔叔一定参与在其中,却想苍月和他们几人都摘得干净。
阮奕看向暗卫,“让人通知丰大人一声,今日的行动暂缓,等稍后消息。”
暗卫眼中虽诧异,却还是照做。
待得暗卫离开,长翼询问般看向阮奕,“你想怎么做?”
阮奕淡淡垂眸,“黄昏时候,我去。”
长翼目光探究。
阮奕沉声道,“阿玉是因为我才来的南顺,她是我妻子,又尚有身孕在,若是稍后真的生事,我至少能护在她身边。这是我要做,也当做的事。”
长翼低眉轻笑。
“有长翼叔叔在,若是今日最后风平浪静,则按早前的计划行事,我在内接应;谭悦不会害我和阿玉,但如若笑到最后的人是朝帝,我在,也有让朝帝不杀阿玉和我的理由,经此一事,朝帝内忧外患,精力不会放在我身上……”
长翼应声道,“届时我会和宴书臣,丰巳呈再想办法,救你和阿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