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芍点头,“数日前,我收到了黎栋的信,只是我没有在意,之后路上才听闻,那个门派因为内乱,离散了。”
林渡挑了挑眉,“那你……?”
“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寻常,我今日听说了你在弟子面前放了一座肉山,有人说起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人变成了邪魔,也没见什么失踪人口,我才想起来。”
晏青给杜芍搬了个椅子,“你坐,我们宗门有点不拘小节,有点乱,你别介意。”
无上宗的弟子随心所欲,屋内横七竖八,趴桌子的,趴软榻的,原本排列整齐的椅子也被拉到了各人手边,堆着竹简和书籍。
杜芍道了谢,坐下来,“后来我听闻,虹真派是因为内乱,掌门和几个门徒修炼错误的功法,走火入魔了,十分荤素不忌,门派混乱,子弟离散,最后起火,山头都烧没了,人也不见了。”
“可黎栋给我的信中说,想要来投奔我,是因为虹真派弟子越来越多,倪思移情别恋,门派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林渡了然,“你觉得太矛盾了。”
“黎栋虽然满口谎言,可按照他的性格,定然会夸大他的惨处,如果有人走火入魔,陷入内乱,不可能不告知于我。”
杜芍一贯轻声细语,说道黎栋也不见丝毫异状,甚至没有停顿,“所以我怀疑,或许这个虹真派的消失,不一般。”
这种小门派破产解散也不是太不寻常的事,有的小门派,说败落就败落了。
晏青起先还保持着一点礼貌,没有刻意去听,只是自己看自己的邸报,终于慢慢被吸引了注意力,等杜芍说完,直接站了起来,看向了林渡。
“小师叔,会不会这些人不是散了,是被做成邪魔了……”
“一个虹真派也有几百人。”林渡点头,“查一查,或许还有一些本就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人,那人数就能对上了。”
“罪魁祸首说了,那些都是有错之人,虹真派门风的确一般,或许在他眼里,就是有错之人。”
林渡说完,将手头的东西一放,“我出去一趟,你们替我招待一下客人。”
“等一下,林师傅,我想起来了!”狐悠喊道,“这一二百年间,其实还有好几个城池的监狱出现频繁的劫狱事件。”
“还有这些年富泗坊的密探,那些赏金猎人和密探,这些年更新换代地有多快。”
“我干爹和我说,之前很多山匪和林匪邪修,也会兼职赏金猎人和贩卖消息,可这些年不是改行,就是销声匿迹了,所以我们富泗坊的信息渠道少了好些。”
“会不会……”狐悠说着,又想到了自己的干爹,忽然哑了声音。
林渡闻言只是点了个头,接着迈开腿,大步跨出门框,向夜色里走去。
地牢之中,守卫正昏昏欲睡,直到林渡从他身旁走过,冷得守卫一个激灵。
文福在地牢的最深处,林渡一路走到底,开了三个禁制和关卡,才终于走到了文福面前。
她走得很快,到了文福面前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夜间的凉风,脸上也是月下的霜,冷得惊人。
“将人变成邪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百年前,两百年前,还是更早。”
文福被锁铐牢牢固定,闻言睁开了眼睛,笑了一声,“你猜到了?”
林渡嗤笑起来,“小门派,小世家,林间匪盗,监狱犯人,还有什么?”
文福从脖子到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被沉铁禁灵扣绑在了柱子上,就连指关节都被困住,完全无法动弹,闻言缓慢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坦然的笑容。
“未来的话,或许还有姜家……谁知道呢。”他风轻云淡道。
林渡骤然发力一圈砸上他的眼睛。
那一拳没有用任何灵力,但光是单纯的人体力量,就足以将他的眼球打爆。
“你真觉得自己是清道夫?在为中州做好事?”林渡反倒笑起来,“难怪,难怪……难怪你要先把自己变成邪魔。”
“不配为人,所以化为邪魔。”林渡恍然大悟,“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吗?”
她盯着那人受伤的眼睛,终于抬手,将那半面面具摘了下来,打算补上对称的一拳。
金属面具哐当掉落,林渡盯着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倏然屏住了呼吸。
那是和那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截然不同的,疤痕遍布的,就连骨骼起伏转折都全然不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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