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一袭蓝衫,正坐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低头抚琴。
长发自他的肩头滑落在绣着祥云白纹的靛青蓝袍上,他轻抚着七弦瑶琴,琴音宁静悠远,咋看上起还真有一种君子如玉的错觉感。
不过再怎么君子再怎么如玉,也改变不了他这人蛇蝎心肠的事实,因此看到他的下一刻我就下意识地抱紧了自肩头滑落的被子,又在意识到这被子很有可能是他给我盖上的之后立刻撒手抛下:“苏晋?”
琴音一顿,苏晋侧首看向我,唇角印出一个浅淡的笑意:“龙族公主。”他轻捻琴弦,滑出一串颤音,“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可不希望跟你再见面。
我在心里嘀咕,面上却很警惕地一声不吭,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这只是一艘普普通通的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是船就说明它在水面上行驶,只要有水,那就都不成问题。
这么想着,我就转头戒备地看向苏晋:“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琴音复起,苏晋垂眸看着颤动的琴弦,云淡风轻地笑道:“先前万般无奈之下,我用了神女哨对付了公主和神君一干人等,虽有冒犯,但也是实属无奈之举……公主有所不知,神女哨虽于长生殿中成型生灵,却为戾器,哨声尖锐难听便罢了,坏就坏在这声音会引起法力紊乱,五行倒置,听者轻则头疼耳鸣,重则立即昏倒在地魂魄不稳,当时公主初听此哨,一时承受不住,就晕了过去。当时,沉新神君深受哨声之苦,已是自顾不暇,我看着公主昏倒在地,想着总不能将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忘川岸边,便将公主带了回来。这个答案……不知公主是否满意?”
“你会这么好心?分明是别有所图!”我冷笑一声,暗暗运了一番体内法力,还好还好,只是有些不稳而已,法力还在,好歹没被他封住。
有法力傍身,又是在水面之上,我的底气也就足起来了,当初在海船上碰到苏晋,他周身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因此我也不愿和他多有接触,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身上危险的气息收敛了许多,虽然明白这不过是笑里藏刀罢了,但笑着总比凶神恶煞着一张脸要来得好,最起码我也不容易露怯。
想到此,我便硬了底气道:“什么神女哨神仙哨的,我听都没听过,不过一个哨子罢了,能有什么能耐。这哨声我听了都没什么大碍,沉新会有什么事?必定是你下了什么阴手,沉新才会着了你的道!”
苏晋手下一顿,又没事人一样地继续轻挑琴弦:“公主这可是错怪在下了,我此前借玄女神女哨一用时,可是真的不知晓神女在神君身上下了魂追,看见神君因哨声而痛苦万分时,我也是惊讶得很呢……”
“痛苦万分?”我一愣,明知这是苏晋故意说给我听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下去,“他怎么了?”
“准确地说,应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他轻声一笑,“公主可要庆幸当时昏了过去,不然,看到神君那般痛苦的模样,只怕是又要把剩下的半个龙元给了神君,到时候我要将你救醒,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沉新他怎么了?!”一听这话,我也顾不得追究他是怎么知道我只有半个龙元的事了,连忙前倾了身子急急问道,“神女哨魂追又是什么?他怎么会——”情急之下,我都忘了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苏晋,我这样着急只会掉进他设好的陷阱里,但一想到沉新受苦的模样,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神女哨到底是什么东西!沉新怎么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呢?!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玄女,又是谁?!
着急之间,我忽然想起司命说的话来。
——是玄女的神女哨,她好狠的心……
玄女……苏晋说的是……长生殿殿主……瑶台玄女?
长生殿……莫非就是那个和玉亘宫莲生齐名的长生殿?
可那不是以休元固本疗伤而闻名的吗,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术法?
“我说过了,神女哨乃长生殿殿主瑶台玄女所有,我只不过是借来一用罢了。对了,公主还不知道吧,”苏晋微微侧首看向我,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瑶台玄女,就是沉新神君的生母。”
生母?!
我心中大惊,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生、生生生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