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截下了数封来袭柳长清写给月华的书信,恶心都恶心不过来了,自然无心再看。
“长清行事的确不妥当了些。”长公主叹气说:“你毕竟已经和月华定亲,他再像现在这样黏黏糊糊成什么样子?”她说着又看向许言川:“你虽然皮糙肉厚的,但是伤在内里的伤还是得好好养着,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老了再受病痛。”
许言川嗯嗯啊啊地应着。
长公主站起身来,“好了,我看你这半个月躲着我,想来你的伤也不轻,还是回家养着吧,这忠肃公府……”长公主打量了一圈许言川屋子的陈设,“恶心的慌。”
许言川又应了一声:“行,今晚我就搬回去。”
长公主闻言这才放了心,和许言川打了声招呼就带人出了门。
许言川在这个走出去的那一刻猛地后退一步坐到床上,龇牙咧嘴地道:“真他爷爷的疼!那个柳长清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冷面以为自家主子病糊涂了,连忙提醒他:“主子,伤您的不是三皇子,您不会是弄混了吧?”
许言川瞪他一眼:“小爷还没傻呢,知道!”
“那您还……”
许言川扬起下巴注视冷面:“迁怒懂不懂?”
空气凝滞了一瞬,冷面方低声询问道:“那,咱真的要搬回长公主府吗?”
许言川咬咬牙:“搬!”
“可是要是回去了,长公主难免会发现些端倪,到时候……”
许言川倒在床上望向头顶,“那也没办法,能瞒得住还是先瞒着吧……”说着他叹息般开口道:“要是受伤时月华能待在小爷身边,该有多好啊。”
冷面在心里暗想:主子连这种梦都做,看来是真的病糊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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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月华慌慌张张地从月明湖逃走后并没有回府,而是绕开湖边爬上了普陀山,不知不觉到了山顶,最后站定在普陀寺外。
她知道许言川不会死,她也不担心铃铛会出事,但是此刻,在看到许言川亲手在她面前动刀子的那一刻,她却无比地担忧一件事。
一件,她重活一世以来从未担忧过的事。
她不怕艰难险阻,也不怕烈火焚身,这一辈子她走到如今,只真真正正担心过两件事,一件是担心保护不好父亲哥哥和家人们,一件是……
她担心她守不住自己的心。
这个问题直到许言川刺向他自己的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前世十几年的守护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她今生对许言川恨之入骨,但是那恨,其实源于爱。
因为恨他前世时对自己的狠辣无情,恨他和柳长华联手害死她的家人,恨他对她视若无睹,也恨他今生再来时可以那么轻松地说上一句“我心悦于你”。
心悦于你,多么轻松的一句话,可是许言川根本就不能明白,心悦这两个字于月华来说到底代表着什么。
她心悦了许言川十年,最后换来了一家人的满门抄斩的下场和一颗碎的七零八落的心,再来一次的时候,他却能把那两个字说的那样简单粗浅,就好像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他的爱来的太过简单,远不如那时的月华来的深沉。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他,他却只用吹灰之力来爱她。
所以她累了,不想再爱他了。她今生面对他时可以保持十分的冷静和平和,她以为她成功了,却没想到,那么久的坚持,在对上许言川胸前明晃晃的血光时动摇了。
自己辛苦构筑的城防,在他的布防下,轰然倒塌。
月华恨许言川,更恨自己无能。她做不到那么轻易地忘掉一个人,做不到将前世的感情忘的一干二净,更加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许言川在她面前死掉却无动于衷。
她真的好没用。
月华颓然地坐到石阶上,双手捂住脸,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