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川离开的那天径直赶去了皇宫找柳长华,徐福战战兢兢地跟了一路,最后连轻功都使上了,却发现许言川只是和柳长华闲谈了几句就离开皇宫,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案发生。
许言川出了皇宫,生怕心细如发的母亲发现什么,于是直接轻功赶到了忠肃公府,因为是白日,又正逢初春,府里府外到处都是人,见这府邸的主人回来都有些惊讶,公子爷长居长公主府,一年里回来的时间两只手的数的清,而且大都赶在年节,现在回来是抽的哪门子风?
许言川没有理会出门迎接的众人,一个人赶回自己的院落里闭门不出。
大门外被隔离的众人面面相觑,实在猜不猜公子爷又犯了什么病。
许言川其实是真的起了要杀柳长华的心思的。
一路赶到长华宫的时候,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就是杀了柳长华再杀了自己,还月华一个公道。
可是等到他见到柳长华的时候,他略微走了走神。
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死了,那他就真的再也不能喝月华在一起了。
死很容易,但是放弃月华却很难。
他活了两生两世,上辈子死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这一世真正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名声,财富?他都已经拥有,可惜心里却一直空虚着,空荡荡地渴望有什么能填满它。
回忆起这一生,好像真正满足的时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头上总是插着一根素色的簪子,簪头的流苏一甩一甩地跟在他身后,回头时一眼就能看到,而且一眼万年。
所以他感恩上天,能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还有机会去渴望,那个从来都笑容满面的小姑娘,能再笑眯眯地跟在他身边。
这次不必她在追在他身后,那些丢脸的、让人嘲笑的、不齿的事情,让他来。
所以当时他回答老花匠的话时,那句能原谅月华的许诺是认真的。
他害月华苦了一生,即便月华真的把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报复回来,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他知道,如果那一切真的发生了,他与月华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到那时,夹杂在两人之间的,就不只是明王府和长公主府,不只是血海深仇,而是两个家族,几百条活生生的性命,还有那些和他们血浓于水的人。
那些东西,他可以放弃,月华却不能。
许言川在忠肃公府闷了三天三夜,忠肃公府上下也惶惶不安了三天三夜。
整个忠肃公府都对许言川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
他四岁的时候就敢在老太爷的床榻上放蜥蜴,五岁的时候竟然只身一人打死了大爷许钰才养在城外的外室,老太爷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他竟然吩咐小厮们将那外室扒光了扔到了大街上。七岁时在皇宫里揪皇上的胡子,八岁时只身一人冲进了刑部大牢,将还未定罪的许言川打了个半死。
那可是他的生父啊。
因为许言川对于许言川的无情,忠肃公府,乃至于整个京城,对于这个人几乎个个避如蛇蝎。
听外面的小姑娘们传颂许公子如何俊逸风流,其实那都是狗屁!
哪里有什么俏公子敢光天化日刺杀生父的?
所以,忠肃公府诸人虽然对于许言川厌恶有加,却大都畏惧他的胆大妄为而小心避讳。
可想而知,许言川这样不声不响地在府里待了三个日夜对于这些人来说有多煎熬。
等到第四天,许言川打开房门时,发现整个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许言川心情本就不好,看着这满满当当的院子别提有多烦闷了,皱着眉头问管事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也郁闷得要死,大公子三天前回府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杯水都不喝,大家伙见不到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差点被公子爷这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从一大早就守到了院子外等信,赶都赶不走。
许言川听完管事的话眉头蹙得更紧,“看来你们还是不忙啊,”他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整天跑到爷的院子里当门神来了,怎么?你们很闲吗?”
众人连忙摇头,为首的许钰才端起大家长的架子,对许言川威严道:“言川啊,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为父和你的叔伯长辈们是在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不顾……”许钰才话微顿,想说不顾酷暑吧,可是现在天气不热,想说不酷严寒吧,可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想了想,皱着眉头继续道:“我们不顾晨起风凉赶来看你,你就是现在这个态度的吗?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许言川冷嗤一声,斜斜看了他一眼:“为父?谁说你是本公子的父亲的?”他音量扩大,语气斜肆:“你们大家伙,还记不记得当年老太爷死的时候说过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