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秘书示意我拿开冰袋,她在我伤处滴了两滴药油,并试图用手指揉开淤青:“少爷小学时,有段时间总是带伤回来。那会儿,律先生事业处增长期,开始很少回家。律夫人常年在国外。他们都太忙,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关注他在学校里发生什么又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报了防身术的课程。不过是刚满十岁的小孩,坚持练拳从没喊过苦……之后,他不再受伤,再之后,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怕他,怕他所以敬他。少爷不再受伤,却完全变了,他话越来越少,脸越来越冷。”
我大惊。按照高秘书的说法,律照川身上的伤,恐来自校园霸凌……
我顿时心疼起律照川来。
“接下来的十多年来,无人敢惹他。他长大了,却带伤回来。换成你,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由点头。
“三年前……”我折着指头算,“律少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吧?”
“是。据说少爷在学校里有个死对头,俩人见面就掐。就那段时间,少爷三天两头带伤回来。”
“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我评论。
高秘书高深一笑,继续说:“见他总受伤也不是事儿,于是背着少爷偷偷调查了。原来和他打架的是个姑娘。他怕真伤着人家而处处相让,于是回回受伤的都是他。”
高秘书说完律照川的往事,我的药也上完了。
“雪州小姐,你不愿示弱的人,只是,有时候先低头未必是输家。你说对吧。”语毕,高秘书无声收拾起医药箱,然后不再发言。
我在诡异的静谧中道谢,起身告辞。
大清早。一睁眼就听到院子有各种声音。我起床,揉着睡眼走窗前一看,原来是晴晴围着一堆杂物在挑拣、清理、打扫。
“晴晴,你在干嘛??”
晴晴闻声回头,她朝我比了个“嘘”,然后轻轻跃到我窗下,她压低声量:“昨天,不知道谁惹了少爷,他一回来就开始砸东西,能砸的砸,不能砸的就丢。喏,那一堆都是少爷扔的。”
我和晴晴蹲在垃圾堆前。
垃圾们看起来很奇怪。瓷器的碎片当然是垃圾。但是这些,分明完好无损,不属于垃圾的范畴。比如,一只完美无缺的漂亮的蓝白条纹的大海碗。一本我们店的画册,外面还有透明膜封。一盘黑胶唱片,是吉姆·莫里森的专辑。居然还有几包蔬菜种子。
我指着这些品相优良的物品:“律少确定要把它们扔掉?”
“少爷说——‘扔!’”晴晴模仿着律照川的语调,肯定地说。
我将画册捡起塞在晴晴手里:“晴晴,这画册里的画都是你老师我的作品,我给你签个名,你拿回去珍藏。”
“嗯嗯。”晴晴乖巧点头。
“这蔬菜种子,我留下了,改天我全种到我的小菜地里去。这只大海碗我也留下,也放到我的小菜地里,可以舀肥料。至于,这张黑胶唱片,我们挂到网上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嗯嗯。嗯嗯。嗯嗯。”
详细盘算之后,我与晴晴瞬间将律照川的这堆“垃圾”整理完毕。
我一看时间,也该去上班了。
晴晴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们家少爷好奇怪哦,他扔一堆完好无缺的,偏偏留了个椰子壳,宝贝得不行,谁都不让动。”
“椰子壳?”我一顿,“是里面还有椰肉的那种椰子壳吗,那玩意搁久不是会烂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