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介杀声中,项兵们一涌而入,那小卒却峙立不动,只手叉着腰,避开一步,一双眼睛锐利的电光也似,盯住赵非涯不放,年轻的脸上,闪着尽是残酷的微笑,却也有着谨慎的线条。
对面,是一人一槊,正直面汹汹兵锋,却似恍然不觉,一双虎目,只是在打量金络脑的赵非涯。
虽然宜禾之战已是第五日上面,但,率领各自人马的两名统帅,却还是第一次狭路相逢。
那一瞬,一切,都好象变得缓慢,甚至凝固了起来。
“都滚回去!”
怒喝声中,赵非涯猛然将横江轮动,幻出一圈金光,冲在最前的七八名项人皆被逼回,更有血花飞溅,将两侧墙壁染作斑驳--却见刀光簌地一闪,饶是赵非涯闪得快,仍不能尽避,被在右腰间刺出一道长长血口来。
一刀得手,金络脑却没有再行进逼,退后一步,右手刀还鞘,左手扬起,将身后的部下阻住。
凝视着赵非涯,他缓声道:“让开路,我不杀你。”
赵非涯深深呼吸一下,肩头陡振,以只手将横江捞起,左右抡了一圈,皆堪堪划着城砖,激起一溜火花,似甚满意,方道:“以此为界…”
“…前进者死。”
金络脑眉头一挑,笑道:“这又何苦?”
方道:“你大约便是守城的将军吧?你我以计相搏,吾计高一筹,现今大势已定,你若认时务,便当引军速走,吾无杀绝的意思,想你也看得出。”
赵非涯狞笑了一声,却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阁下若现在退去,吾决不追击。”
金络脑呵呵大笑,道:“听意思,这城洞外倒还有几百精兵埋伏以待了?”
赵非涯死死盯着金络脑双手,口中犹在笑道:“伏兵没有,却有比伏兵更好的东西。”
忽道:“天命在吾,有何足惧?!”
“吾虽计落算中,却能撞破阁下图谋,阁下固然计高一筹,此刻却还是被阻于门中,又有何用?!”
金络脑面色微变,忽地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久闻你们夏人有一句话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道将军是读书成魔,也想一试了么?”
赵非涯嘿嘿笑道:“阁下虽为外夷,倒也知我大夏文化,但还有一句老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阁下可听说过?”
金络脑脸色一沉,忽然厉声喝道:“天路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须怪不得吾!”早扬手喝道:“给我杀!”自己早率先拔刀攻上。
蓦地一声怪吼,似什么洪荒怪兽愤怒已极的嘶吼,又似是穷途未路中的咆哮,怪吼声中,刀光绽放如花!
那是青黑交加的死亡之花!
冲在金络脑左手的三名项人连惨呼都没有半声,已被一刀分尸,金络脑悚然惊魂,急将刀交左手挡格时,只叮当一声,那口精钢马刀已被劈得粉碎,寒气森森,已逼得他连手臂上汗毛也都直竖起来!
立听得环声振振,如乐声悦耳,一时竟连刀风吼声也都掩过,又见碧蓝水光自金络脑双腕上荡漾而起,盘旋若盾,居然将那一刀抵住,却当不得来势太过汹汹,被逼得向后急退不堪,砰砰乓乓声中,接连撞翻了六七名项兵,居然已被硬生生逼出城外!
一出城外,天地立阔,金络脑怪喝一声,双拳一握一撞,腕上水盾立化作百来道水线,纵横交织,将身前敌人缠住,却不敢趁隙进击,而是向后急退,一边断喝道:“不必管我,速速取城…”一句话犹未说完,对面青光又是大盛,将水网撕得粉碎,刀气铺天盖地般乱刺过来,一边犹听得含混不清的怪笑:“不过一介凡人,自视倒是高的,只自那头水蚯蚓处借了半身之力,便以为抵得住你奎爷么?”
月夜下,隐约能够看清楚马伏波的样子:左胸右腹都被贯穿,甚至能够看透整个身体,却奇迹般的已将血止住,更在伤口周围长出粗硬的黑色刚毛,将皮肤完全覆盖,双目已完全转成碧莹的绿色,在月下一闪一烁,似两颗翠玉一般,右手上血肉模糊,兀自将青釭握得紧紧的,也不知是拿得太紧还是什么原因,已全然不能分辨出刀柄与手掌的轮廓。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心下大恨,金络脑却无可奈何,只是将双臂不住挥动,自腕上抖振出层层水网来将自己守御,若伺着机会,便自腕间激射出几道冰剑,却多半抵不得什么用处:马伏波的速度竟比适才又有提升,快得简直难以形容,直若旄马驺吾,全然不能掌握,那些冰箭虽然锐利,但十九射失,偶有收获也只是在他身上再添几处擦伤,济不得事。
(幸好来之前师傅赐了这个东西,要不然的话…)
金络脑治下极严,令出必行,他既令部下专心攻城,果然便无人来助,不拘将士,皆是恶狠狠的杀向城洞当中。
“我说过了,前进者…死!”
厉声吼叫着,赵非涯不退反进,仗着手中槊长,硬抵住当前两名项人小腹,将他们倒推回去,反撞进项人阵中,更凭双臂力大,左右乱挥,项人虽然人多,但这城洞甚窄,又曾奉令被堆积进不少大车木箱之的东西,颇为拥挤,项人没法展开,倒是自相碰撞,阻头阻势的,一时甚为混乱。
“都让开!”
似猛兽般吼叫着,身高超过九尺的巨汉大步而前,正是当日曾经杀入城中的速不台,左手探出,将最前面两名项人一把揪住摔开,随即一刀出手,更无任何变化,直直劈在横江尖上,登时见火花四溅,居然如巨锤般将横江硬生生钉住!
赵非涯悚然一惊,双臂上已运起第七级顶峰力量,一旋一挫,将速不台大刀卸开逼退:已知对方力量绝然未届七阶,只是神力惊人,竟能将力量级数上的差异弥补。
忽又听得锐声嗡嗡,早见几支黑箭破空而至,赵非涯急旋横江,连砸带闪,方险险让开,才松一口气时,心下猛然一惊,一个铁板桥向后急仰,已觉劲风如刀刮面,一支乌箭竟然贴着面门急飞过去!
赵非涯身法极快,一折已然荡回,方直起腰,又听对面黑暗中一个似是全无感情的声音冷冷道:“勒古!”立有七八支掷枪飕飕有声的飞射过来,急将横江舞出斗大团槊花,将掷枪一一格落,已觉双臂略酸,却听得虎吼般一声咆哮,速不台已又攻上。
(项人虽然无文,却有一批相当出色的武将哪!)
左手推,右手送,赵非涯侧身扛槊,使一个“卸”字诀,将速不台的刀势化开,更将他带至自己正面,算是稍阻箭矛的意思,却不料忽又急响,两支乌箭如鬼魅般自速不台腋下钻中,径来取他心口喉头,急将横江一竖,只听叮叮声响,两箭射在槊柄上,激起两团火花,落在地上,因这一阻,早又有一名项人武将自速不台身后闪出,快步上前,马刀闪电般的一旋,已自赵非涯右胁生生剔下一片肉来!
“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