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千伊的目光从文件转投到了John身上。
“介绍这对母子来求医的,是Karl一位从商的侄子,据说也是受朋友托付,特意来找Karl。”John冲着千伊挤了挤眼睛:“因为Eline,我对中国很感兴趣,知道你们是关系社会。”
千伊“呵”了一声:“这是中国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重视人情交往,在中国人看来无可厚非,你们美国人其实也不遑多让。”
John笑着摆摆手:“刚才Karl将这个案子交给我了,Eline,你在语言训练上的能力很让人惊叹,可不可以请你帮忙,客串一下患儿的语言训练师。”
“John,对不起。”千伊几乎不假思索地便拒绝了:“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我很遗憾不得不拒绝你,不过,这个中心应该有不少适合的医生或者训练师。”
虽然对一向助人为乐的Eline突然冷淡地拒绝他不太理解,不过John也没有再纠缠下去,只笑道:“真可惜,不过,尊重你的想法。”
不一会John便出去了,诊疗室里又只剩下千伊一个人,她忽然烦躁地站起身,在窗前站了好一会。
忽然之间,千伊觉得自己其实也挺虚伪,明明同情那个许莞莞,却纠结于之前与她父母的恩恩怨怨,不过她自问真的做不了圣母,也不想逼着自己扮出什么圣母的嘴脸。
然而现在回避了林月又能怎么样,可以想见,一旦回去,千伊需要面对的,不仅是奶奶和申海、小雨她们,一定还有这个女人,以及隐身在她后面的某个男人,那才是她最苦恼的事。
千伊焦灼地抓了抓自己头发,又有些迟疑了。
“妈咪,爹地还没回来吗?”千光翼刚被千伊从幼儿园接回来,便忙不迭地跑去年清舟的独立屋找他,显得非常得神秘,只是没一会,他便没精打采地跑了回来,直接跑去厨房,向正在准备晚餐的千伊抱怨:“天都黑了,爹地会不会又跑出去喝酒?”
“别把你爹地说成一个酒鬼,他比妈咪还忙,看这样子,今天又要蹲实验室了,大科学家都是这个毛病,所以你以后长大了,书不用念得太多,更别立什么远大志向,找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安分守已地在家陪陪着咪就好了。”千伊随口开了一句玩笑。
没想到,千光翼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转身就跑得没影没踪,等千伊顾自说完,一抬起头,才发现儿子又不见了,不由地只想跺脚,这小子不到六岁就整天不着家,回头等他大了,肯定更没有路数,何医生以前说得没错,指望不上儿子当小棉袄。
也就这么一瞬间,千伊又想起自己那个没出生就心脏停止跳动的女儿,虽然已经没有当年事发时的痛楚,可每每想起,心里总归有些伤感。
不知道怎么回事,千伊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林月的那个女儿,还有自己两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一幕。
方才快下班的时候,千伊刚走出自己的诊疗室,大概那孩子也正好完成了治疗,由小方抱着,从John的诊疗养室出来,差点同千伊撞上,幸好她反应迅速,马上闪到了另一条走廊上,才算险险地避开,不过令人诧异的是,林月却没有出现在他们左右。
想到一般这种治疗至少要持续三个多月,千伊于是到了护士站,随意取过许莞莞的就诊日程安排,准备适当地避开她们。
不过没想到冤家路窄,等千伊到了地上停车场,隔着几辆车,又碰到了这三个人。
林月似乎在那鬼吼鬼叫,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恨死了女儿,反正她已经没救,所以林月要立刻回英国去,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方一如之前的冷淡和耐心,千伊本来不想偷听,只是他们一直在说中文,在美国人的停车场里,显得特别得有辨识度,千伊清楚地听到小方很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是许先生的安排。”
“他管这个傻子做什么,反正我们母女都已经被赶到英国,跟许笛笙没有任何关系!”林月此时几乎是暴怒了。
小方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却还是带上了一丝谴责:“那你就不该一而再地打扰许先生,他不过出于关心孩子,如果你不肯接受的话,许先生也不会勉强,只是,林月,既然你从内心想要他的帮助,就不要再胡乱抱怨,还有,刚才医生也说了,孩子病情能否好转,与母亲的情绪很有关系。”
“我要见他!既然他也来华盛顿,为什么要避开我?”林月提出要求。
“对不起,许先生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希望林小姐也是。”小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等千伊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在偷听人家说话的时候,只听到几声门响,然后便是车子引擎被人发动的声音,小方已经带着那对母女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