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皮听了,她太贪心,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朱绾青蛊惑利用朱树皮是真,可是朱树皮心怀不轨也是真。
有的时候,是非之事,真是难以说清。
苏逢春顿了顿,见朱树皮不断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于是她直起身子来想要帮助朱树皮顺气,但是苏逢春刚有动作就又被朱树皮拉住了。
一行清泪从朱树皮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如果说刚苏醒的朱树皮还有些震惊已经难以接受,这会儿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被搅打过一般,朱树皮纵是个傻子这会儿也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她拉着苏逢春不愿意撒手,明明身上的疼痛如同巨石碾压着她,又似身在烈火之下炙烤着,便是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从朱树皮的体内喷洒出来。
“噗。”
朱树皮呕出一口血来,这次是喷射式的,直接喷溅到了苏逢春的脸上,血液已经有些发黑,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道。
就连苏逢春都始料未及,朱树皮这一口血实在是太突然了,甚至还是温热的。
“你。。。”苏逢春急了,“你快躺下,别用力。”朱树皮原本就是油尽灯枯之兆,平时简单的动作都能要了朱树皮的性命,更不要说,“你不要激动,有什么慢慢说。”
朱树皮愣愣地看着自己喷出来的一口血,沉默了半晌,然后蓦然的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已经没有力气,带着一股深沉的无力和绝望的自嘲。
一口血随着这声笑又流了出来,白齿红丝,烛火在呼啸的夜风之下如同索命的恶魔,连带着呜呜的风声都如同焦急的催命之音。
她缓缓的看向苏逢春,这会儿朱树皮已经不怎么灵敏了,就连眼珠的转动都显得那么难。可是灯火映照下,朱树皮的双眼却亮的惊人,火光随着风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那双眼睛也是如此忽明忽暗。
朱树皮的相貌并不出众,至少在朱家几个姑娘家中只能算是平平,可是这会儿朱树皮在苏逢春的眼中几乎生出了一股子狂妄的生命力,乌黑的发,苍白的脸,那双绝望的眼,以及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似乎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午夜下奔跑的鬼魅。
就算见过了生离死别,见多了人的离去,苏逢春还是不免被朱树皮这周身的一股子气度所震撼,她形容不出来,大抵是一种诡异至极的情境。
纵使十几年之后,苏逢春对于这一幕还是难以忘怀。
朱树皮紧紧的拉住苏逢春,好像溺水之人拼命挣扎,最后却只能抓住一直葳蕤处的一颗无力的稻草,没有办法拯救性命,却承载了求生之人最后的努力,“月见。。。月。。。”
苏逢春握住朱树皮的手,给予她最后的温暖,她点点头,“朱月见是么。”
提到这个名字,朱树皮又是一阵泪簌簌落下,她张开唇瓣,极力的想要说出来接下来的话语。
可是出来的只有痛苦的呜咽。
苏逢春拉着朱树皮的手,连忙说,“你不要激动,慢慢说。”
“能说的。”
朱树皮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哇了出来,然后就是成股成股的往下淌,仿佛朱树皮体内的血都要被流淌个干净。
苏逢春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给朱树皮撷去了血迹。
一张素白的帕子,很快就被朱树皮的血染成了血红色,刺人双目。
“你别着急,会好的。”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苏逢春还是选择安慰朱树皮,哪怕这话在朱树皮不断吐出来的鲜血之中,有些滑稽。
朱树皮摇摇头,倔强地抬起头来,“请。。。代我。”
“抱歉。”
朱树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这样一句话,她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下子就松了下去。她重重的跌回到床上,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床头悬挂着的水晶灯。
水晶灯里的火光一闪一闪,但是在疾风的吹促下不断地扇动,且有愈来愈烈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