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不要自责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以后就好好地过日子,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再怎么样艰难都要保住你们宫家,保住你自己,记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
重要了。小哥哥,希望他年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时候,再相见的时候,乔儿希望小哥哥还是初见时的那般英姿勃发,那般地霸道蛮横,当然,乔儿希望小哥哥的坏脾气可以收敛,莫
要再这般任意妄为了,好好地守护好自己,好好地守护好家人,就如同乔儿一样,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宫天瑜的错觉,马车从他脚下过去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方冬乔的声音,听到了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守护好自己跟家人。
是他的错觉吗?不对,是乔儿妹妹的声音,宫天瑜觉得刚才那声音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是乔儿妹妹的声音,如此,他红光闪闪的眼眶,蓦然定了定,心中暗暗发誓着,他年若有相见日,
他一定要告诉乔儿妹妹,他有做到的,他有做到身为宫家男儿的责任,他有好好地护着自己跟家人的,他一定能够做到的,宫天瑜这般告诉他自己。当然,他还有一个念头,等他有力量反击的时候,他一定会替自己还有替乔儿妹妹报仇雪恨的,今日的离别,他的饮恨,他日必须有人要用鲜血来偿还,若不然,他宫天
瑜便不再是宫天瑜。
想着如此,宫天瑜拉了快马的缰绳,背转而去,打道回府。而马车内的方冬乔听得宫天瑜回转而去的马蹄声音,便知晓这个曾经骄纵蛮横的霸道孩子终于成长了,残酷的事实终于让他认清了现实,知晓了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真的成长了。他日,方冬乔相信以宫天瑜的资质,以他的能耐自然可以有不小的作为,而她期待着那个孩子的成长,虽然这个成长很痛苦,但是人生何尝不是痛苦相
随呢,没有痛苦的经历,很难让他快速地成长起来,如此,也算是他的一种幸运了。
想着,方冬乔终是安心地笑了笑。马车继续前行着,来送她的人,一个个的,让她的心,莫名地感动着,出了京城的边界,方冬乔以为该没有人来相送了,可是这个时候,却来了她意料之中也是预料之外
的故人。
她曾告诉过他,让他不要再穿着一身白衣在她面前了,也告诉过他,他穿白衣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看。
可是,这次他穿了一身的素白,比白雪还要干净的纯白颜色,那是一种哀伤的色调,方冬乔蓦然觉得,容国公府可能出事了。
果然,还未等到她开口,那个人已经走过来,跳上了马车,一脸哀伤地拥住了她。这种时候,在那么多下人惊愕的目光中,方冬乔应该果断地推开那个人的,可是她没有推开他,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何年何月相见都不知道,也许是他那一身的素白,
那眼里的痛苦绝望触动了她的内心,让她无法将这样的人就这般地给推出去。
因而就只能那般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抱着她,靠在她的肩头上。本以为稍稍放纵他一下下,容许他这般稍稍地依靠她一下的,只是当她触觉到有什么东西似滴落在她的肩头上,浸湿了她的衣衫,烫到了她的肌肤,她才惊呆似地移开了
,望向那个人的眉眼。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翘而起的时候,分明还沾染着未曾擦拭干净的泪珠,入目之中,晶莹剔透得很,滑落无声,就那般没有掩饰地进了方冬乔的眼睛里。她似不敢相信,如他这般的人物,会有这般落泪的时候,因而指头微微而起,触手一碰,便发现指腹上沾染的便是那热热的感觉,那热度几乎要灼烧了她的指尖,令她心
中大震不已。
“你--”出口的只有一个字,她唇角微微张开着,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如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人。那个人却揽手一起,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上,似不愿意被她看见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他闷哼在肩头上的声音,还有那极为压抑的痛苦,还是令方冬乔开了口
。
“若辰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舍不得乔儿吧,如此这般相送,倒让乔儿心中也不好受起来了。”
她努力想要让气氛好转一些,却不想她这般开口,反而加重了此时此刻的悲伤氛围。
“小丫头,现在就连你也要走了,都走了,一个个,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没有办法再帮得这个小丫头逃脱被发配荒洲的事实了。
因而此番他来相送方冬乔,除了伤感,还有愧疚。“对不起,小丫头,一直说要护着你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护住你,是若辰哥哥太没用了,对不起,让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去那样的地方,是若辰哥哥的错,是我没能及时去
发现,也是我无能,没有办法给小丫头挽回这个局面了。所以为了赔罪,若辰哥哥决定陪着乔儿一块儿去荒洲好了,到了那里,说不定什么都会再好起来的。”
这一次,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好好地在荒洲活下去,可是他还是毅然地来了,决心陪着她一道儿去荒洲。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了无牵挂了,除了这个小丫头之外,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值得去守护的人了,所以就算前路,生机渺茫,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跑来了,厚着脸皮对着
小丫头开了口,让她带着他一道儿走。
那方冬乔本以为容若辰不过是来相送她一程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打了这个主意来的。当下她微微一愣,道:“若辰哥哥,这件事情乔儿知晓并非任何人的过错,不过是皇权大如天罢了,谁也预料不到皇上会插手,所以有了这样的结果,对于乔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不然,帝王眼中,比起这万里江山而言,我方冬乔一个区区小丫头的性命,孰轻孰重,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因而这圣旨让我方冬乔风风光光地成为县主去荒洲,已经比当场赐我三尺白绫,毒酒或者匕首,那可是好多了,毕竟发配去荒洲,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当场被灭杀,那就绝无半点活下去的可能,不是吗?
如此这般,乔儿还算是幸运的,不是吗?若辰哥哥,你说呢?”她看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就连容若辰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小丫头方方面面早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因为对于这次发配去荒洲,她看起来很淡然,显然是将什么事情都计
算在内了。
当下容若辰嘴角发苦得很,还以为这个时候他还能成为这个小丫头的依靠,没想到到头来是他想要借助小丫头的力量依靠着继续活下去。没错,他此来,明面上他陪着这个小丫头去荒洲,人人都会以为他疯了,或者是羡慕方冬乔有他这样一个大哥哥这般陪同着去荒洲,可是心里头,容若辰明白得很,现在
的他,已是水上的浮萍,他想要拼命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告诉他自己还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告诉他自己,他还有被人需要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需要别人的人,他才是那个需要依靠的人,而不是被别人需要,被别人依靠。而方冬乔看到容若辰习惯性的小动作,显然明白他此刻会是何等的心情,也相当清楚为何他会开口说跟她一道儿去荒洲了,想来,在京城,在容国公府,他已经没有任何
值得他牵挂的人了,因而他才会走得这般洒脱,这般利落,还有这般地悲伤。那么这会儿的她,该不该点破他的心思呢?该不该阻止他跟她同去荒洲呢?方冬乔此时有些矛盾,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开口阻止容若辰同去的话,以他向来的行事作风,
他定然会飘然远去,不会巴着她一定要去荒洲的,因为他是容若辰,而不是宫天瑜那个小子,他难得一次开了这样的口,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想来,他一身素白,如此悲伤绝望,想来出事的那个人是他的亲人,还是待他极好的亲人吧,那个亲人这般走了,他才会这般干脆地离开了容国公府,干脆就跟着她方冬
乔一道儿去荒洲那种杳无人烟的地方,以此来逃避他内心的那种痛苦跟绝望吧。而他一旦是这样的心思,她就很担心他的状况,若是她拒绝他的提议,她不知道等待容若辰会不会直接是崩溃的日子,或者他从此便这般地消沉了下去,再也不是当日那
个明媚含笑的桃花少年了。
如此这般,方冬乔对着容若辰笑着点了点头。“也好,这到荒洲地界千里迢迢的,若是无人相陪的话,乔儿恐怕一路上会无聊死的。而若是有若辰哥哥这般护着乔儿一道儿去荒洲的话,想来这一路上乔儿应该不会觉得太无聊,且若辰哥哥武功这般厉害,这路上若是有个山贼盗匪什么的,若辰哥哥也好护着乔儿平安,倒让乔儿觉得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