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鸣声嘹嘹,竹叶剪影斑驳,天边热烈的红晕带着它刺目的光辉自凌霄而下,翠绿上晶莹的露珠也因此而悄然消逝。蜻蜓微敛轻翼掠碧绿的湖面,在接天无穷碧的莲叶下捉迷藏。离月在此漫长的等待,紧闭的门扉依然没有任何回音,有如石沉大海。两个时辰过去,她感觉后背汗津津的,大腿有些酸胀但她却不敢去休息分毫。她既知这是云娘的考验,又怎能另她看轻。
偌大的绣庄里织房里唧唧的机杼声阵阵的传来,井然有序的绣娘手法娴熟的挑弄着巨大的花楼机,巧妙的组成五花八门的图腾参杂在素净的布匹上。染房里挂起的长布有如七彩的廊桥般横亘在后庭中掩盖了天日。
有一房中的布局极为精妙细致,入眼便是巨幅的云母屏风,团团相簇的正是有如太湖中摇曳的荷花,一支出于淤泥而不染的花蕾亭亭玉立,四医大生长,蔓延着。翻起荷叶尖尖一角沾染上了点点蛟珠般的晶莹,似在纯白下暗暗隐秘这欲滴的光彩,碧绿与嫩粉意外和谐的交织生长于一如死水的屏风中,以暗夜中静谧的姿态独自迎接属于它的清风自来。人们惊艳于它的逼真与传神,却更惊艳于它遗世独立不敢亵玩之感。
苏府云娘一副碧漾荷花图在京城中技惊天下,艳压群芳,不仅近乎完美的延续了天下第一绣庄的传奇,更是为苏哲打下如今的商业帝国立了汗马功劳。从那以后,小小的绣品就成了与权势和尊贵相牵连的象征。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一位传奇还屈居与苏府后院绣庄一小小的闺阁中,守着自己骄傲的清高,与同样洁净的荷叶图相守。
层层叠叠的珠帘与帷幔后,隐约透出的是一窈窕的身影,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随意的散下,弯弯的柳眉透着一股难言的英气,窈窕的身段又如江南娇俏而温柔的女子。早已过了二八的青葱年华,却多了几分沉淀过的气质,一瞥一笑间皆是独有的清冷和孤傲。当年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差点将门槛踏破,最终却无人能将她迎娶回家,一支孤芳在零落的开放,却不妄自菲薄。
令人眼花缭乱的丝线一一堆放在绣台上,她手中小小的银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自由梭巡在偌大的布匹上,宛如她的精血和灵魂的凝聚。平针、绕针、散套、虚实针、乱针、滚针、打子、抢针无一不被精妙的用上,一声骤然的脚步声这才打乱了她潜心的创作。
“师傅,师傅。”她若无其事的挑眉,手中的绣花针却微微顿了顿,便道:“那丫头还未离开?”小学徒点点头,不知如何是好,左右都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人。“这倔性子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她淡淡的说道,无端的添上三分的落寞,夹杂着花落的声音。
“师傅,还要让离月姑娘继续等吗?她可是家主的掌上明珠啊,以后会不会记仇了为难我们?”轻巧的话语就像在她心上划上一痕,从前掩埋在脑海深处的
疼痛像是没好的伤疤,化成血液一并流了出来,刺骨的疼痛着。云娘如梦初醒,手中的绣花针不知为何变得烫手异常,她竟拿出剪子将她这三月潜心创作的绣品毫不留情的绞断,一下连着一下,像是一团乱麻剪碎。
“师傅!”“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