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牢房要经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刺目的白光从入口处倾泻进来,叶卿带着墨竹文竹两个婢子缓缓朝那白光的源头走去。
一个狱卒瞧见她们走远了,才问狱卒头子:“头儿,皇后为什么把这女人丢进男牢后又让咱们把她给捞出来?”
他们其中一个狱卒还因此被那大块头囚伤到了。
狱卒头子瞧了一眼呆呆傻傻的苏如意,苏如意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旦有人看她或者有人靠近她,她就满脸惊恐,歇斯底里惊叫。狱卒头子那一眼,便让她露出了极度惊骇的神情。
狱卒头子道:“世上伤人的法子有两种,一种是别人伤的,一种则是自己伤的。这女人,怕是一辈子都活在这恐惧中了。”
走在出大牢的狭道上,叶卿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在这王权之上的古代,她是皇后,她若要一个人死,完全不需要理由。
苏如意最让她记恨的一点,便是之前让紫竹受辱。她若是心思狠几分,完全可以用尽恶毒的手法惩治苏如意。
但若是做得太过了,她自己心中有个坎儿过不去,并非怜悯也并非同情,而是从小到大的教育形成的一种思想观念。
就像一个人犯了法,法律会根据他的罪行来衡量他所该接受惩罚的度。
叶卿自己心中也有一杆称在衡量,伤害她或者她身边的人,她必然是会讨回来的,但讨回来的这个度,她自己心中会有数。
紫竹受辱,但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侵害。所以她让苏如意也体会当时紫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并未让她也受到真正的侵害。
至于这样造成的心理阴影,紫竹最终走了出来,苏如意能不能走出来,就与她无甚干系。
出了大牢的最后一级台阶,却见萧珏等在外边。
他穿着一袭玄黑龙袍,因为他的龙袍大多为黑色,通常都以龙袍上所绣的龙纹图样和颜色来区分。
今日这件龙袍上的龙纹是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的,衣摆下方还能看到祥云纹。
太阳光有些耀眼,他负手站在檐下,一头墨发用紫金冠半束,比起他前几日束全冠、批战甲,这身扮相就显得温文尔雅了许多。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孔总是叫人莫名的就联想到了妖孽二字。
叶卿不知萧珏候在这里的意图,给他见了礼:“参见陛下。”
他亲自过来扶她,脸色不太好看:“不必多礼。”
“陛下这是怕我为难苏妹妹,特意等在这里?”叶卿半开玩笑问。
萧珏眉头狠狠一皱,直接吩咐他站在他身后的王荆:“将安王的宠姬就地处决。”
王荆抱拳应是。
叶卿没料到他会直接下这么一道命令,忙道:“臣妾开玩笑罢了,陛下何必当真。”
萧珏看了她一眼:“朕留那女人的命到现在,已是格外开恩。且不说她是反臣余孽,光是追随安王意图谋反这一条,便够殊她九族。”
他这话挑不出半点毛病,但叶卿明显恩能够感觉到,他这话有点像是因为她方才那句戏言,在刻意撇清跟苏如意的关系一样。
萧珏会下令处死苏如意,这是叶卿没料到的。
不过让她为苏如意求情的话,叶卿自问心胸还没宽广到那程度,毕竟萧珏所言也的确是事实。
王荆带着鸠酒走进牢房的时候,苏如意坐在角落的稻草堆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狱卒打开牢房,王荆带着侍从进去,察觉到有人,苏如意整个人都惊恐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王荆一眉头一挑,问狱卒:“她怎么了?”
狱卒头子便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
王荆听了只是微微耸了一下肩头,叶卿的做法,在他看来,还是太温和了些。
他朝苏如意走进一步。
苏如意尖叫得更加厉害。
王荆不耐烦皱了一下眉:“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有些话还是得告诉你,毕竟得让你做个明白鬼。”
苏如意在听到那句“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时,眼神变了变,不过她一直低着头,又有乱蓬蓬的头发挡着,没叫人瞧见她眼中的神色。
只听王荆继续道:“你父亲苏太师,协助成王发动宫变,成王从先帝手中盗得虎符,当时为了应付搜查,将虎符交由你父亲代为收着,那虎符,本就不是你父亲的东西。成王兵败,反臣自该抄家问斩。陛下从苏太师手中取回虎符后,一直将苏太师关押于天牢,并未取他性命。苏太师被暗杀时,陛下已经南下,暗杀苏太师的人,正是安王。”
说完这些,王荆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做了个手势,立即有狱卒上前去给苏如意灌鸠酒。
乱发遮掩之下,苏如意泪流满面,两个狱卒给她灌鸠酒时,她尖叫着挣扎,奈何还是没能挣脱。
见一杯鸠酒被灌下,王荆也没在多做停留,他离开后,狱卒重新锁上了牢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