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小就被这样要求,闫思弦在吃饭时话很少。吴端尊重他的好习惯,便将没说完的半截话咽了下去。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闫思弦似乎觉得这样的吴端有点可怜,便放下筷子,擦擦嘴,道:“明天吧,我在查一些东西,明天告诉你。”
吴端不乐意了,“你上次说以后再告诉我的时候,可没发生什么好事儿。”
怕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吴端指了指侧腹部插过尿管的位置,“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还记得吧?”
闫思弦眨了下眼睛,将愧疚的情绪掩饰起来。
他并不喜欢单纯地表露愧疚,那太没诚意了,甚至有点无赖,他更喜欢以实质行动弥补过错。
因此淹闫思弦立即道:“行,那我这就都跟你说了吧。你肯定也发现了,我的助理最近三天两头往家跑。”
“没错,而且,你的电话好像也多起来了,昨天半夜我没听错吧?是你在接电话吧?”
“没错,最近有点忙,是因为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前阵子跟朋友聊天。朋友说有一家珠宝品牌在秘密融资,问我家有没有兴趣。”
“是冯轻月她妈妈的公司吗?”
“据我调查,正是。”
吴端歪着脑袋问道:“秘密融资,怎么听起来感觉……不太合法?”
“那倒没有,”闫思弦耐心解释道:“秘密融资并不新鲜,尤其对一些已经比较知名的品牌。他们不希望公众知道自己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因此并不会像创业公司那样大张旗鼓地进行融资,而是非常低调,顶多也就是在度过危机以后公布一下公司股权结构变化。”
“明白了。”吴端点点头。看他的样子活像认真听讲的学生。
“可惜当时聊天的时候我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多打听。
不过,可能是最近查这个项链的案子吧,老师看到珠宝相关的资料,就想起来那会聊天了。
我就托人帮着查了一下冯轻月母亲公司的财务状况。结果发现这家珠宝品牌果然在募集资金。
不过,因为这家品牌有一定家族式经营的成分……”
闫思弦停顿了一下,他怕吴端对这些商业内容没什么兴趣,吴端只是用不解的目光询问闫思弦为啥不说了。
闫思弦便继续道:“家族式经营的优点是参与者因为有着亲属、血缘关系,会更加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可是一旦对内,这种齐心协力就很流于表面了,大家实际上还是会争夺利益。而有了亲属关系的牵绊,决策者往往会被掣肘。
据我了解,这家公司此次融资并不顺利,因为肯出让的股权太少,而价钱又太高。
他们手里其实持有近80%股权,只要拿出来10%到13%,既可以度过难关,又能延续大股东的绝对地位。
可是持有股权的亲属们都非常谨慎和保守,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因为手中的股权稀释,而被踢出局。
所以这家公司在圈子里悄咪咪地问了个遍,遭了无数拒绝,最后发现融资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
之后他们又尝试了上市,希望在股市募集资本。可上市哪儿那么容易,我记得我爸的头发就是在我们家筹备上市那两年熬白的。况且他们原本就是个资金出了问题的公司,想临时抱佛脚,难度可想而知。
我也不知道是证监会秉公办事了,还是狮子大开口,双方价格没谈拢,总之上市的事儿也没成。
三个月前,这家公司开始抛售储备黄金,对一家珠宝公司来说,这已经是底线了。所以,我判断,冯轻月的母亲表面看似风光,其实是在支撑一栋摇摇欲坠的大厦。”
吴端沉默思索片刻,确定自己听懂了闫思弦的讲述,才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花大价钱买入那颗宝石——当然啦,我也不明白那宝石究竟能不能为他们盈利,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像很需要能流动起来的钱,这种情况下拿现钱买宝石,不太符合逻辑吧?”
闫思弦打了个响指。
“不错啊吴队,感觉你去经商应该也能做出点名堂。”
“不不不,是你讲得清楚。”
闫思弦笑道:“我们这是开始商业互捧了吗?”
吴端也笑,还不忘追问道:“那这跟项链被盗有什么关系?”
“保险金。”
这三个字令吴端醍醐灌顶,他安静地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他等待着闫思弦更为具体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