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接下来解释说:“我只不过是想让我穷了一辈子的爸妈手上有两个钱,让他们高兴一些。小甜,你就忍一忍嘛,再过几年我一往上升,你就能来随军。随军了,我一发工资就给你,我爸妈看不见也管不着,也就不会生气,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说到底,丈夫还是想让自己这个妻子忍。
丁小甜忽然口气变硬,问他:“要是我不想忍呢?”
她重生之后,有金手指在手,在娘家也安定下来,还在光荣公社小学当了代课老师,她有了不用忍的资本,说话口气变硬也有底气。
何忠灿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硬气的妻子,从前,她总是温柔和顺的,结婚之后,几乎没有跟他这样说过话。
他瞬间觉得有些头痛起来。
父母那边,他是想孝顺他们,让他们高兴晚年享福的。
可是老婆这边,他也是真心喜欢她,想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的。
丁小甜看着他,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给自己答案。
好半天,何忠灿想到一个办法,他对丁小甜说:“老婆,反正你还要半年内才回何家去,我每个月给你汇钱去你娘家。半年后我回来探亲带你回何家,那个钱还是汇到你娘家去,你可以回娘家去拿汇款单取钱。那样一来,我爸妈看不见我给你汇钱的汇款单,他们就不会闹。”
这个办法,虽然还是偷偷摸摸,但至少是保证了丁小甜得到丈夫的一部分工资用于家庭开支,同时也保留了公婆的脸面,何家其他人也不会东说西说。
只不过,自己回何家了,何忠灿给家中父母汇的钱少,他父母不会怀疑吗,他又打算怎么面对他们的质疑呢。
丁小甜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何忠灿说:“我就说我借给战友了,他们也不会跑到部队来调查我借了多少钱给战友。”
提到这一茬,丁小甜想起了孙延庆,那个在丈夫升为连长之后,一直向丈夫借钱的人。
“忠灿,你现在借钱给你战友了吗?”丁小甜明知故问,她想听听丈夫会怎么回答,会不会撒谎。
何忠灿倒是很大方地说:“我有个战友叫孙延庆,家庭困难,我今年升为连长之后,工资涨了,他连着几个月,每个月向我借二十元。他说,等家里过了年,明年松一些,就还钱给我。”
“孙延庆?他是谁?”
“他是50765团杨团长的警卫员,跟我是老乡,我们都是宜南出来当兵的,他跟我关系好,经常走动。”
丁小甜知道丈夫所在的驻地有三个团,这个50765团也在西城北部,离丈夫所在的50123团并不远。
一般来说,团长的警卫员,如果下到基层,会做排长或者副连长,工资跟丈夫相差不多,也就十几二十元的差别。
但是现在孙延庆在杨团长身边,只是个警卫员,拿的工资可是士兵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八块钱。
八块钱,估计仅仅够他自己花,除非是他下到基层,成为军队低层干部,工资才会有几十元,才能还得起借丈夫的钱。
所以,如果孙延庆未来一两年之内都只是在杨团长身边做警卫员,就意味着孙延庆说的那什么过了年还丈夫借给他的钱纯碎是瞎说,是谎话。
不知道丈夫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丁小甜当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自己想到的问题,那就是假如孙延庆一直当警卫员,每个月八块钱补助,他怎么能在过年后还钱给丈夫。
“这……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何忠灿听完丁小甜的话之后,恍然大悟。
紧接着,他挠着他的板寸,有些烦恼了。
最近半年,孙延庆已经过借了一百二十元走了,再过几天,又要发工资了,看来,他是又要来了。
碍于是同乡,还一起当兵几年,有一定的交情,何忠灿觉得要是不借钱给他,真得挺伤感情的。但是现在经过老婆的提醒,他知道孙延庆借走的钱,过年之后是不会还给他的。毕竟,孙延庆从来没说过他要到基层去。
孙延庆常说的话,在杨团长身边当警卫员能接触到部队中高层的领导,长见识,比到基层去当下级军官有前途多了。他还常常在何忠灿面前吹嘘,跟着杨团长一起又认识了什么师长军长和军区领导等等。于是,何忠灿难免会想,自己认识这么一个有门路的战友,维持友谊,是应该的。人家向他借钱,他也应该大方点借出去。这么有门路的战友难道以后还不起他借出去的钱?
丈夫烦恼的样子落在了丁小甜眼里,她知道丈夫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