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陆瑾所部顺利抵达廓州大河北岸,依靠河谷草原开始扎下了营垒。
此地水源充足,水草茂密,阳春三月也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春风轻轻的掠过了草原河谷,带来雪域高原丝丝凉气,竟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舒坦。
扎营妥当之后,陆瑾独自一人出了营寨,沿着河边踽踽独步,罕见没有思索战事,却暗暗想念着身在远方的太平公主。
算算日子,太平公主已是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再过三月理应就会生产。
依照目前的战局情况,加之裴行俭身染重病突兀去世,只怕战事一时半刻还结束不了,而他也应该不可能能在太平公主生育的时候返回洛阳,想及太平公主将独自一人面对生育之痛,陆瑾心内便觉得无比愧疚。
但是他之所以要率军大军出征,目的便是为了要守护大唐江山,守卫千千万万个家庭,这样才能使得中原免受战乱之苦,百姓免受颠沛流离之痛,而他即将要出生的孩儿,也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相对幸福的环境下出生及至慢慢长大。
陆瑾更是相信他与太平公主的孩子长大之后,孩子必定会为今天的他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即便是错过了孩子降生之后的喜悦,陆瑾也能够了无遗憾了。
想着想着,陆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来到河边双手手掌合拢捧起了一丝河水放在嘴边慢慢啜饮,顿觉一股甘甜清亮直入喉头,直是酣畅无比。
想及此乃大河源头,而大河之水最终也会劈山越岭的奔流而去,抵达东都洛阳,陆瑾不禁悠然一笑,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太平公主娇俏可人的身影,轻轻吟哦道:
“吾在大河头,卿在大河尾,日日思卿不见卿,共饮大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春风呼啸,河水汨汨,似乎已经将他的满腔相思送去了遥远的洛阳,送到了太平公主和那未出生的孩儿身边一般。
便在陆瑾陶醉于湖光山色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搅破了天地的宁静。
他回首一看,只见一员红衣骑士已是骑着一匹骏马飞火流星般冲了过来,行至离他三丈开外之地陡然收缰勒马,轻轻一个纵跃翻下马背,疾步上前拱手禀告道:“陆帅,鄯州都督府急报。”
“呈上来。”陆瑾心中相思之情顿消,口气也变作了一片肃然。
“诺。”
骑士应得一声,已将插在腰间的铜管摘下递给了陆瑾。
陆瑾接过手指一拧便拔下了铜管上的铜帽,展开里面的军报仔细阅读,脸上神色愈来愈是肃然。
三月七日这一天,鄯州斥候终于在蒙谷附近发现了吐蕃大军的踪迹,盖因敌军势大,斥候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急忙将消息传回了鄯州。
三月九日,隐藏在吐蕃军中的细作终于送来了最是准确的情报:这支吐蕃大军乃是由吐蕃大元帅噶尔·钦陵赞卓统领,人数大概在九万左右,藏匿蒙谷当中已有十来日,目前吐蕃大军已是兵分两路,其中一路,也就是细作所在的这一路乃是由钦陵赞卓亲自率领,正朝着鄯州城而来,吐蕃另一路大军却是情况不明,不知何人为帅,也不知前去何处。
陆瑾尚在沉吟思考间,送信骑士拱手言道:“陆副帅,黑齿军使已是下令河源军及鄯州所有城池的驻军严加防守,抵抗吐蕃的进攻,不过目前尚不知钦陵赞卓所领的吐蕃大军有多少人马,倘若敌势过大,还请陆副帅及时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