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手里的狼毫笔在屏风下沙沙而动,不多时,一座山脉的轮廓已经在屏风里出现。本该继续作画的她,却是被慕云瑶的话给影响到了,手里的狼毫笔在半空中一顿,一滴釉彩轻滴在屏风上,整张屏风刚酝造出的意境顿时被破坏殆尽。
她盯着那点墨汁,眉头轻轻拧起。
沈青黎终于倒霉了,她应该像慕云瑶那样高兴才对的。
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或许在知道那个男人对沈青黎有些特别的关注后,她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输给了沈青黎。
现在即便是沈青黎已经倒霉了,但一想到那个男人可能还是会对沈青黎牵肠挂肚,她心里就像是被人强压了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索性直接丢下手上的狼毫笔,她走到寝殿的槅窗处,透过洞开的槅窗看向殿外。
慕云瑶盯着她的背影,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葡萄,眼角眉梢处有鄙夷倾泄而出。
即便阿珂才是真的二公主又如何。她一出生就没有了母妃,抚养他的师父又对她不算尽心。现在连个公主的身份都被她给霸占着。
这样的她,活的还不如她好呢。
慕云瑶心里这么一想,随即的就又阖眼想象以后她能嫁去北齐,成为高云湛太子妃后风光的景象。
……
夜,如泼墨似的搅成一团。
宫里的宫人们依照往常那般,点上了照明的宫灯。整个皇宫风平浪静,似乎又像往常那般。
沈氏却在今天夜里被人押解到柳贵妃的寝宫里。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无处不透出一种奢华。一声褴褛衣衫的沈氏一走进大殿,就被殿中的一切衬得寒酸落魄。
她抿了抿唇,目光在殿中迅速的扫视一圈后最后落在殿中央坐着的柳贵妃身上。
今晚的柳贵妃一身大红张扬的宫袍,宫袍上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她端庄贤惠的坐在殿中央,俯瞰她时的目光里有着藏不住的得意和肆意。
沈氏如古井似的幽寂的眼眸微微轻动。
在这皇宫里,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上象征着至高无上身份的凤袍。柳贵妃敢这般张扬的穿上凤袍出现在她面前,皇帝那边……难道是已经决定册封她为皇后了吗?
沈氏眼眸微微一动,压下眼里的一点落寞。
而她身后的羽林卫蓦的抬脚直接用力的往她膝盖处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下去,沈氏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倾,整个人就跪拜在柳贵妃的面前。
看到多年的宿敌这般落寞凄惨的跪拜在她面前,柳贵妃眉梢轻挑,满意的笑了笑。
“姐姐,咱们姐妹两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单独相处了吧。”柳贵妃笑靥横生,心里的那种畅快感让她实在是不能淡定的面对沈氏,“所以今天妹妹找姐姐过来,其实是想让姐姐陪妹妹看些好玩的东西。”
她颐指气使的口吻让沈氏心中不悦。但多年的皇后身份也让她在面对柳贵妃时多了一份的傲骨。
她只懒散的看了一眼柳贵妃,一副任她炫耀的姿态。
柳贵妃下巴高高轻抬,冷哼了哼,随即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径直的走出殿门口。她身后,她的侍从们架起沈氏就追出。
低矮潮湿的监牢里,沈青黎和裴琰被分关在临近的两间牢房里。他们两人身上的迷药的药效早就散去。
裴琰嘴里咬着一根草标,目光不自觉地就像沈青黎的方向看过去。
牢里的光线昏暗,忽明忽暗的光线打在她的脸颊上,她轻阖着眼睛,黑眯卷翘的睫毛在半空中圈出两抹弯翘的弧度,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瞳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风暴。
唇角苦涩的轻扬起,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次,咱们彼此彼此,谁也没有拖累谁。”他这个“女干夫”虽然连累了沈青黎的名声,不过她也让他喜当爹了。
他们这对“女干夫yin妇”可能很快的就要成为被整个西梁人唾弃的对象了。
他现在的心境很复杂,非常的复杂。
“对不起。”隔着铁栅栏,沈青黎只能向裴琰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把裴琰拉来充当她腹中孩子的亲爹,这就是她的不对。以后若是有机会了,她一定会把欠裴琰的这个人情给还上的。
裴琰唇角轻压了压,压低声音又说道,“陆淮起离开梁京城前,没有再做什么部署吗?我觉得这次,他们是冲着你来得。要是陆淮起没有其他的什么安排,你后面可能就不好过了。”
现在朝堂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势沈青黎都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陆淮起他有没有其他的安排,她自是不清楚。
她现在只能肯定,陆淮起那里是一定会来救她的。
两人正说话间,监牢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青黎侧耳一听,从走路的声音推断,来人肯定是不止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