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乔立平贩卖私盐吃肉喝汤,那么落到他们手里的充其量就只是些肉渣。
钱财迷人心。
堂上不少收过盐道官员孝敬的重臣此刻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太可恶了!盐道居然出了如此巨贪!
如果之前他们还想保住乔立平,那么此刻不少人心中都觉得受了他的愚弄,还为他贩卖掉私盐大开方便之门,恨不得让他死。
乔立平脸色灰败,自从龚江出现,他便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昨晚他还在牢房里优越感十足,总觉得周鸿要终身被圈在牢房里了,没想到乐极生悲。 三司主审官员审问过龚江与盐道其余几名证人之后,当堂将周鸿开释:“委屈周大人了,如今既然已经查证清楚,周大人并未参与谋杀龚江等盐帮案犯之事,又平抑盐价有功,也不曾做出排除异己,陷
害污蔑下属官员之事,不但无罪且有功,今日便回家去吧,等奏请圣上之后再行定夺!”
自有人上前来替周鸿去除镣铐,并端了凳子来让他落座在旁陪审。 乔立平内心一片绝望,不得不招认一切罪行,连同当初在运河之上押解他回京的官员都被牵连直此案,符金派人前去捉拿到案,并继续审问:“案犯乔立平,既然你伙同盐枭案犯龚江贩卖私盐获得巨利
,那贩卖私盐的银子去了哪里?”
龚江的银子去路好交待,周鸿当初抓捕之时,早将他的老巢给抄了个干净,查获的赃银也派人押解回京,他的事情也算是交待的差不多了。
但是乔立平的赃款去向就不好交待了。 他抬头注视堂上三司主审官员,目光缓缓从这些或庄严或熟识的面孔上滑过,每个人接受到他的目光,神情都不尽相同。然后扫过一旁听审的三皇子,最后定格在了太子面上,忽然高声喊道:“太子殿
下,都是微臣无能!”猛然起身,用尽全力一头撞向了一旁的柱子,当下撞了个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满堂震惊,众人恨不得捂住耳朵,假装没听到方才乔立平临死之时的那句话。
太子面色如土,惊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镇定全失:“孤王……”竟是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乔立平聪明就聪明在他并没有直接指证自己是受太子所托私下与盐枭合作贩卖私盐,但是他这句话太引人遐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子身上。
他心存死志之时,不去攀咬三皇子,不去攀咬三位主审,却偏偏咬住了太子殿下,其中的原因实在耐人寻味。
三皇子起身安慰太子:“皇兄不必太在意,姓乔的这是明知自己活不了,这才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竟敢攀咬皇兄,着实可恶!此等恶贼,就应该鞭尸才是!”
原本大家都在装傻,假装没听到乔立平临死这句话,但是经过三皇子这番“安慰”,众官员就算是想装聋作哑也不能够了。
童文议暗叹一声:太子到底还是太过仁厚了! 他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陛下早就对太子心有忌惮,逐渐迈入衰老的魏帝最为警惕的便是继任君主,太子平日在外的名声本来就不错,就算是没什么想法也要被猜忌三分,更何况经乔立平一事,还不
知道魏帝心里怎么想呢。
周鸿眼睁睁看着太子变成了第二个自己,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太子面上的震惊是做不了伪的,况且那么一大笔银子,太子住在东宫多年,行事全在魏帝的眼皮子底下,想要调度一笔巨银,总会露出蛛丝蚂迹。
如果太子够聪明的话,所能做的就是静静蛰伏等待,防备兄弟从背后捅刀子,只要保住了太子的位置,就是最大的胜利。 三司会审结束,守候在大理寺外面的周浩眼睁睁看着太子与三皇子兄弟俩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审案的官员,心里七上八下。等大部分人都出来了,他还在担心,生怕乔立平从里面走出来,那就
意味着周鸿可能要留在里面了。
他远远看到周鸿高大的身影,激动的冲了过来,恨不得将他紧紧抱住:“大人,您可算是出来了!”
两人多年并肩战斗,默契度极高,在此等情况下,仅凭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对方的意图,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一同回转。
周夫人自从得知三司会审的日子定下来之后,日日恨不得求神拜佛,保佑儿子从大理寺牢房里完好无损的走出来。
她昨晚一夜没睡,太阳没出来便跪着念经,直跪到日头正中,周浩带着周鸿从大理寺回来。
秦婆子激动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向她报喜:“恭喜夫人,咱们大少爷回来!回来了!从牢房里回来了!”她忙着去扶周夫人起身,周夫人腿都跪麻了,起身之时朝后趔趄了一下,扶住了桌案才站稳了。
“谢天谢地!”
“菩萨保佑!”
周家老宅子里,喜意弥漫,周琪高兴的扑上来就要抱住长兄,却被他身上的味道熏的后退了三步,捏着鼻子喊:“大哥,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儿啊?臭死了!”
周鸿在牢房里的时候起初还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但他在海上作战追击倭寇的时候,为了节省饮用水,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洗一次澡,非常时期还是很能忍耐的。
昨日叶芷青去探监,被他抱在怀里都不曾捏着鼻子嫌弃,今早又换了新衣服,扯住了小丫头就给了她一个熊抱:“胡说!我身上哪有味儿?怎么会臭呢?要不你再闻闻?” 周琪在兄长怀里嗷嗷惨叫,恨不得喊救命,看到出来的周夫人大叫:“娘救命啊,大哥要熏死你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