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寨的匪徒们出现后,退到海湾处的众人一阵骚动,十几个大胆的青年交头接耳,商讨是不是操家伙打回去,助英雄一臂之力。里正带着几个老人像纠察一般巡视,见此情形狠狠训斥。几个青年犹有不服,嘴里兀自嘟囔,却遥遥望见白起绯红的官服现身,顿时如同被捏住了颈子的鹅,出不了声。
如歌蹬踏着像阶梯一般的小石堆,爬到了高台上眺望。她没有穿鞋,麻布足衣沾了些灰,动作倒是利索得很。妹子如画抓紧她的手跟随,生怕姐姐掉下去。林四娘跺脚叫嚷,却把女儿唤不下,正在着急间,二十几个健妇自觉涌来,陪着她一起把高台密密围了两圈。台子不算很高,下面又是沙滩,就算掉下来也有人接着,不打紧的。
海湾的拐角风大,吹得衣带飘拂,如歌用手按住,下意识攥紧了,面孔平静,看不出一丝慌张。
自从见到满江红后,她灵魂深处似乎有东西苏醒,对眼前的事物产生了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以俯视的视角看待。所以,尽管知道满江红这一战关系到自己终身,甚至许多人的生死,她却不会像普通的痴情女子幽怨妇人,哭哭啼啼冲上前去同生共死。因为她知道,那只会拖累了郎君。
若要活,咱们便一起活;若要死,咱们便一起死!
其他人屏息静声,踮起脚尖伸长颈子遥遥地望着,心跳到了嗓子眼。
因为这一战,关系到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白起离岛前必有大动作,又被这么一刺激,不暴走是不可能的。飞龙将军是指望不上了,只能依靠这个天上掉下的奇怪少年,如歌梦中的盖世英雄。
满江红随手飞起一剪射杀大雕,将体内的劲力宣泄了一些。刚不可持久,弦不可紧绷,一张一弛才是正道。
他脱下半截无袖衬衣的“坎肩”,仔细叠好,在圈子边线找到一块石头压住,返身平静地打量对手。
以天眼观察,白起的丹田曾经像花戎一样被废,但是又愈合了,留下老大一个疤痕。他经络中流动的气息极为精纯,毫无阻滞。更为可怕的是,真气中似乎有灵能存在。
满江红自从万分之一的身体转化后,对灵能特别敏感,粗晓威力。打个比方,武道的内气像燃煤释放的热能,修真的真气像磁场释放的电能,而灵能则像核能,一点点外泄便惊天动地。理论上,万流归宗,热能可以产生电能,电能也可以制造热能,灵能要制造出热能、电能的效果更是毫不费力。但热能与电能却深入不了原子核这一层级,产生不了中子裂变,从而引发链式反应。
任何能量的释放,必有载体,方呈现效果。要有附属,才能放大威力。原子-弹在真空还是城市爆炸,其破坏力有天壤之别。
满江红的载体只有强悍的肉身,做功以机械能为主。不清楚灵能一旦同真气结合,会产生怎样的威力。就如同,核能你清楚,电能你也清楚,但掺杂了核能的电能,那是个什么鬼?
月亮粑粑的,人家自出洞来无敌手,小爷一出洞就撞到丧门星,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他晦气地啐了两口。
满江红飞剪射大雕,镇住了众匪,均齐刷刷扭头望向雕落的方向,更有人不由自主地吞下了口水。地方可要记清楚,待会就跑过去捡了,洗巴洗巴熬一大锅汤,再搁点野菜蘑菇,啊哦……那滋味,准保能够鲜掉舌头!
白起没有被镇住,慢慢朝前走去,脚下凝重如负千斤重物一般。沙滩上松软的地方,普通人行走顶多掩住脚面,但他每一步都深陷及踝,一路上留下了深深足迹。
待双方距离只有丈余,白起停了下来,身子下挫,双手上举,捏成爪形。
满江红踏了个丁字步,握紧双拳,微躬腰斜肩,小心翼翼地戒备。
貌似不对呀,难道宗师打架也动手动脚,汗水摔八瓣,面朝黄土背朝天?那姿势,多么地……不高人呀!
殿堂能做到内气外放,身为宗师的白起如何没有玄妙手段?可若远远地站着,虚按一掌,以真气震碎这小子的内腑,他软不拉叽倒下去了。高明是高明,却没有视觉冲击力,起不到杀鸡给猴看的效果。历代统治者为什么喜欢斩首、车裂、凌迟等酷烈的处决形式,就是这个道理。像什么鸩酒毒杀、湿纸闷杀,也只有少数大人物才享受得到。
只见白起吞喉张嘴,露齿瞠目,脚下一跺,一声大喝就扑了过来,好似猛虎下山。
这是近战短打中最为刚猛的虎拳,发劲凶猛,运用丹田之气,以意导气,力随气出,势烈刚猛,逢桥断桥,逢空补缺。俗话说,刚不可久,体质一般者根本不能修习。
白起的身形之快,甚至超过了当初花戎同郭春海那一战,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这可不是孟广那样的障眼法虚招,全是硬桥硬马的实招,因为速度太快而拖出了一片片残影。
在白起扑来之初,满江红调整姿势,伸出一手搭向其手臂,想使个顺水推舟,借力化力。但使了一半就无法继续,对方的手臂像坦克伸出的炮管,沉重无比,根本拨不动。眼瞅着爪子依然直奔自己肩部,他只得沉肩侧身,回退躲避。
虎拳倚仗的,岂仅仅是速度,力道之刚猛与气势之凶悍犹在首位。
白起感觉手上一空,不等招式用老便踏前一步,一腿飞起,旋身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