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超过了四十名穿着暗红色袍服的藏人,矗立在围墙上,已经把整片院落团团围住,个个面冷如铁,目光森厉,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子语。
这样庞大的阵仗,本来应该是声势浩荡、动静极大,却无声无息四面包围,居然直到摸近院落才被苏子语发现,可见这些人的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绝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
“这些藏人个个凶神恶煞,完全没有普通牧民藏人的淳朴厚道,恐怕手里头沾过不少血腥,不是好东西!难怪都说秘教势力庞大,在这天寒地冻、地广人稀的地方,都能带来大票人马。”
苏子语鼻翼微微地耸动,远超常人的嗅觉,隐约感应到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煞气和血腥味。他一路走来,完全是兴之所至、信步而行,只有大致的方向,并没有固定的路线,也没有感应到任何人在追踪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秘教利用庞大的信息网和人力,传递开了关于自己的消息。
所以进入西海之中,终于被他们的人发现,撒下大网搜寻,才找到了这里。
这样庞大的势力脉络,绝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苏子语知道,自己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没错,严特使,就是他,破坏了我们的渠道,损失了一大笔货!”
站在金发年轻人身边的中年人恶狠狠道,这个中年人,自然就是当初在京郊文物地室放出阴傀窥探,又被雷光惊走的孙五洋。
实际上。他看到苏子语的第一眼,也吓了一大跳。比起先前高大英武的模样,现在的苏子语气质又有了变化,由于长期的辟谷服气。虽然神光内敛,皮肤紧紧贴着肌肉,看起来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光泽,好像精钢一样坚韧,生机充沛,但赤脚行走。又穿着一身陈旧无比的麻衣,比那些沿湖跪拜的苦行僧还要朴素不起眼。
“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考虑,当初从地室里拿走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虽然还是要死。不过可以少受一点苦。”
满头金发的严特使,五官轮廓很深,幽绿的眼球闪烁着,让人联想起深山墓地之中的鬼火,几乎不敢与他对视。说话的时候,就像蜘蛛吐丝一样缠绕捆绑,细细密密层层叠叠。攫取心神。
“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未免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苏子语冷笑。
哪怕秘教历史再悠久,发展的再庞大,渗透到各行各业、高官财团当中,终究还是只能潜伏着,游走在公众关注之外,不敢在明面上与官方力量对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放肆!你这是找死!”孙五洋勃然大怒。似乎没想到他陷入包围还敢有恃无恐,甚至反唇相讥。
“如果你以为有特防局的庇护,就可以不死,那大错特错了。秘教的威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冒犯。我的白骨神剑还缺一个主神,看你气血内敛、体如精钢,抽出魂魄勉勉强强也可以用了。”严特使摇了摇头,居然用一种怜悯目光看着苏子语,似乎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杀了他!”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垂手站立在四面土墙上的藏人,全都瞬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唰唰唰伸手入怀中,掏出冰冷手枪,朝着门前的苏子语扣动扳机。
这些藏人的动作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快捷简练无比,仿佛千锤百炼,连半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已经完成了伸手、掏枪、射击的动作!
没有任何犹豫和迟钝。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浓烈的火药味弥漫开来,刺激着人的鼻息,杀机浓郁。
然而直到子弹出膛,他们才发现苏子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拔枪射击的动作快,苏子语动作却更快,他的心意感应何等灵敏,已经到了金风未动蝉先知的境界,在这些人伸手拔枪的瞬间,就察觉了威胁,提前闪避。
四面八方的子弹,雨点般击打在土地上,溅起漫天的尘土,滚滚激荡,转眼居然扬起十米高,遮蔽大半个院落,入目一片昏黄,什么都看不清楚。
哪怕是这些枪法精湛的藏人,也只能下意识地胡乱出枪,似乎封堵苏子语的移动。
飞射的子弹咻咻穿入黄雾尘土之中,却仿佛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波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击中目标。
凭借他们的心意和感应,又怎么可能穿透尘雾捕捉到苏子语的动向。
一时之间,除了密集的枪声,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仿佛他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众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枪林弹雨虽然密集,但怎么也不至于卷起漫天十几米高的尘土!
那翻滚的黄土,越发飞扬浓烈,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彻底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
这院落之中除了一些零乱的石墩和架子,几乎没有任何遮蔽藏身的地方,在被四面藏人枪手团团围住的情况下,哪怕是苏子语也感受到了压力,更何况身后就是莲花庵的尼师们,不想把无辜的她们卷进来,就不能退回屋中。
他的身形蜷缩成一团,弓腰沉肩,好像一头猛虎般紧紧贴着地面,强烈气息随着周身毛孔的吞吐,裹挟起所过之地的尘土,不断地卷动翻滚,把场面搞得越发混乱。
随着心意吞吐而出的滚滚气息,不单单把尘土砂石成片吹起,而且宛如狂风卷着柳絮,让苏子语的身躯彻底变得轻灵无比,倏忽之间,就横移飘出老远,无声无息已经闪到了左侧的院墙下,手掌朝着上方闪电般探出。
在运足心力之后。手掌表面的皮肤和肌肉骨骼之间仿佛完全没有了缝隙,浑然一体,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悄无声息地印在懵然不知的藏人枪手胸前。
这个藏人枪手,正在紧张面对眼前的滚滚黄土,试图分辨出苏子语的位置,却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瞬间温度骤降,天地间又重新开始飘雪。
晶莹剔透的雪花一点点悠然落下。洒在脸上凉冰冰、沁人心脾,他似乎隐约看见,脚下的土墙表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凝结起来一层厚厚的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