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到是好兴致,还在后面玩鱼呢。趴在缸沿上,一条条去抓,鱼又滑又机灵,好容易抓到一条,抓起来就丢到地上踩死。自己拍着手乐得咯咯笑。
一边的下仆很是嫌弃她,大概是没有看到田氏来了,在一边骂“以前脑子清白的时候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脑子不清白了,也不肯做半点善事。前头铃铛儿养得好好的,老鼠也晓得抓呢,你道怎么死的?还不是被她抓着掐死的。可惜铃铛儿,小猫儿也不晓得世间有恶人,半点不怕人,她一逗就上前去了,哪晓得会知活掐死呢……”
回头看到田氏来。连忙闭嘴起身。躬身叫“娘子。”她们都是田氏的人,一向并不是周氏夫人相称。
田氏一向是不许下仆乱说这些话的。这次田氏却没有说她们什么,只走到周老夫人面前,冷眼看着她。
周老夫人浑然不觉,正喜滋滋地玩着呢。
田氏叹说“恶水在前,我想来想去也只用拿你做个伐子过江。说来,早先你就该死了,由得你享了这些福,现在也到了还报的时候。”
下仆听了,不知其所以然。
田氏走过去站到周老夫人面前,手伸出去,又缩回来。裙角颤如风中秋叶儿,最后一咬押,向老夫人伸手去,椿却拦住她。
田氏吓了一跳可也松了口气,向她看,椿沉声说“前头的事还要夫人张罗。先就听嫫嫫在叫夫人,夫人便先去。这里的事还是奴婢来办。”
田氏眼泪一下子便下来。想想,女儿叫椿来,也是知道自己有些事是办不下手的。
椿叫下仆“把夫人扶回去。”
等她走了,才转向周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伸手便将她往缸里按。
一个老太婆,哪里及得上正当年的椿力气大,奋力挣扎了半天,缸里的水都溅出了一半,椿衣裳全湿了。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手死死按住了,半点也不曾松。不多一会儿,人便不动了。她把人整个往水缸里一送,淡淡对惊呆了的两个仆妇说“老太太玩鱼栽了缸,发现的时候晚,没了气。”和气地问那两个下仆“还不去给老夫人把寿服换了?”
下仆虽然惊骇,可现在留在田氏身边做事的,大都是家将的家眷,这些老仆人,在大庙也是见过风雨的。到并不十分慌乱。连忙就去找寿服去了。主家的事,她们听令做就是了。这不做好事的老东西也早该死的。并不惋惜。
椿站在缸前好一会儿,脸色平静,竟并不十分害怕。一时想到在大庙的时候,自己看到头一个死人,是个受辱而死的小娘子。
那时候她胆子还小,只紧紧揪着齐田的衣角,盯自己脚尖,不敢多看一眼。后来大郎的事发,她跟阿桃一道的时候到是起过杀了大郎的心。可那时候,大郎竟也没有再闹起事端。想一想,竟然过去那么多年了。
下仆再回来,想把人弄出来,可路被朱好,小心翼翼道“寿服来了。”
椿让开一步“安置去吧。”等她们换好了,还亲自给老夫人整了扶额。手有些抖,她便停下来平了平气息。她晓得,因为田氏心软,主家才叫自己来的。她就要沉住了气,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办完这些,便让下仆去田氏报去。
过一会儿下仆回来,已经换了丧服道“娘子说晚上便要报丧出殡了,因为先前的仙人便算来与娘子说过,咱们家里老人过世,得由全家扶着丧仪,在当天午夜出殡东行才能有福报。”
椿点头“知道了。”又问“各家都去报过丧了没有?”转身向外头去。
下仆连忙跟上,仔细把哪些家去了,哪些家还不曾都报来。不敢有半点怠慢。
到了夜里,宫里没有半点消息出来。
周家却举家而出,连李氏与珍娘都来了,拖家带口,没有一个落下。丧仪往城门走,便有许多人家夹道烧纸的,田氏去行礼,只说阿丑病着,不能来谢。
那些人往前头看,果然见阿丑被撵抬着走在前头。人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睁不开的样子,看来还病得很重。
不过徐家的人却没来。听说小公主病了,徐二夫人要照应。到也并没有人怀疑。小公主被徐家照顾得太精细。总有事不如愿就要装几天病,半步也不让徐二夫人离。
周家出了城门便往东行去,椿一路送了几十里。便与田氏作别“夫人保重。”
田氏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只说“你与我们一道走罢。娘娘说了,叫你不要回去了。还让我备了东西给你。”
说着眼眶便红“其实这些东西呢,娘娘不说,我也早与你准备了的,我当你是女儿般,那些东西是要给你做嫁妆的。可你照顾着她,却坏了自己姻缘。我平素里想想,都觉得阿芒是欠了你的。”
椿听着,只说“我与主家,没有欠不欠的。”对她礼一礼,跃身上马,往都城方向去了。
她不晓得宫内是借情景,在田氏这里问不出什么,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