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或者说楚清秋,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动心。
他摸了摸手心的那枚棋子,看向对方。
那枚棋子,冰凉,并没有实质,似乎随时可以捏成幻灭的烟;但是它又偏偏坚不可摧,不会被普通意义上的力量击碎。
那是一枚少阴之力凝结的棋子。
他轻轻握着那枚黑子,感慨着书院后辈们的不凡,却一时间忘记响应对方的提议。
虽然,是因为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更是因为,他对那个提议没有兴趣。
见楚清秋无动于衷,庄玄青的心如坠冰窟。她的不甘撕扯着她,令她艰于呼吸,她机械地问道:“你明知道我对别月剑施展血杀,就是一个陷阱,可是你为了保护那把剑,竟然心甘情愿地走进我给你设置的陷阱。楚清秋,你爱那个人,爱到了这种程度——真的值得吗?”
楚清秋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孩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实际上,他和她都已经将近不惑。
楚清秋看似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什么值得或者不值得。”
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对庄玄青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兴趣。
而且,他现在用的,是苏渐的身躯,使用的,是苏渐的脸。苏渐的脸很年轻,认真说话的时候,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在庄玄青的眼中,自然是一种嘲讽。
她轻启朱唇,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苏渐此时仍然能看到外界的一切,他看到庄玄青那生生压抑愤怒的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好,连忙对身前那个背对自己的男人说:“师叔,我知道你说话直,不怕得罪人。不过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太直白了。所谓委曲求全,才是大丈夫嘛,对不对?”
虽然嘴上没个正经,但是苏渐对这个师叔的崇拜,实际上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他也能通过某些秘术进入别人的意识或者念宫里,这一点,几乎所有的意师都可以做到。但是,像师叔这样,甚至能够夺取他人的躯体,施展这个躯体原本无法施展的法术,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强大。
楚清秋正色道:“那怎么可以?我已经误了她十几年的光阴,岂能再骗她一次?”
苏渐一看就知道楚清秋没有谈过恋爱,很好地掩饰了心里的不屑,连忙说:“这个怎么能叫骗?这叫哄,女人就是拿来哄的嘛,哄一哄又不会死……”
苏渐和楚清秋在念宫里交流无碍,但是在现实之中,两人还没有脱离危险。
庄玄青咧嘴,笑了。
她的笑毫无情绪,笑得苍白和无力,笑得虚伪和冰冷,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并不是单纯的笑容,而是一种肌肉的牵动,仅此而已。
她的鬓发,开始变得花白。
一开始的时候,苏渐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已经被对方突然散发的诡异气息吓到,并且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对方的手脚上,就算是每一点感知力,都紧紧地锁死了对方。只要对方有一点异动,他就准备全力以赴地施展毕生所学。
掌控空间的宇字诀,控制时间的宙字诀,象征起源之力的“七星”,苏渐从一开始,到现在,使用的,虽然有很多招数,但是这些招式林林总总,却无不在这三种道法之中。
然而,他在神殿里,领悟到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他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完美,所以,从来没有用过。
他默默祈祷,第一次用,不要出纰漏才好。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庄玄青的头发,开始变白。从发根到发梢,她的每一根头发在迅速变得雪白。她的脸上也不再有一丝血色,就连双唇都不知怎的,不再红艳,而是如同黑紫,远远看去,极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