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阔从来没有看到过南萱如此冰冷的笑容,那微笑令他不寒而栗。
显然,一个人把苏渐饰演得如此糟糕,也会让南萱的心情很糟糕。
那个人的脸孔和苏渐完全不一样,只是经过那泥塑、陶制般的过程之后,他的脸容居然可以模仿成任何一个人,这一种奇特的功夫,叫“千妆”。
唯有千妆,方能万容。
南萱和楚阔,一个是女人,一个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谁也不是能狠下心杀人的人。就算是楚阔,在荆山之时也夺取了几个人的性命,那也是为了自保;但是真的让他夺取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的性命,他终究是做不到。
他做不到,不代表南萱做不到。
楚阔看了一眼南萱,发觉她的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知道她是真的怒了。
南萱算不上是一个多么柔婉的女孩子,但是在书院里,她向来是以温婉可人著称,甚至,在不少的男性学子心中,她更是辗转反侧之时的情感慰籍——这一点,住在书院的楚阔当然最明白。
然而是多么的愤怒,才会让南萱露出这种表情?
他已经看出了那个人的底细,区区术士,就算是坐忘境的术士,只要被剑架在了脖子上,也休想有任何的作为。他想了想,突然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见过的最弱的一个坐忘境了。
那人恐惧地看着南萱,心里清楚,那个少女,才是最可怕的。虽然她的手里没有剑,但是从她的双眼,那人能看到一把锋利的剑——那把锋利的剑,令他胆寒。
“你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故意装作苏渐的样子来接近我?是不是想对我们不利!说!”
少女突然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就连楚阔都觉得诧异和寒冷。
那人的脸部肌肉因为恐惧而僵硬、抽搐,他的眼角不自然地收缩曲张,话语也变得结巴起来:“如果我说了,你就会饶我吗?可是……那也没用的……如果我说了,我的下场也是死……”
南萱面无表情道:“那你至少不会死在我的手上——这是我的承诺。”
神鸦司对叛徒或者成为俘虏的手下,处置手段向来严厉,往往痛快一死已经是格外恩赐,对叛徒则是无尽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那个人有点犹豫,有点不知所措,有点惘然。
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南萱的眼里,她看着对方,知道对方正在进行着某种抉择。
突然,楚阔的眼神里涌出了极大的恐惧。他猛然推开了南萱,无声将寒涟挡在了面前。
一只突然出现的拳头打在了剑脊上,寒涟在那巨大的力量下猛然弯曲;楚阔的身子如同一个炮弹般飞出,撞断了两棵树,倒在一片树冠里。不过所幸他防御及时,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一旦爬起来,便立刻喊道:“快躲开!”
这句话是对南萱说的。
南萱并没有躲闪,因为她只是一个意师,一个物化境的意师,想要躲闪一个坐忘境武道修行者的偷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没有躲闪,而是心念一动,在身周布下了重重无形的壁障!
袭击的那人变拳为掌,横切而来,他的手在空气里仿佛打破了无数的壁障,仿佛一柄利剑,撞断了无数的冰壁,最后打在南萱的身上。南萱被这一掌拍在了背部,娇弱的身躯扑了出去……
楚阔连忙冲了出去,把南萱抱在怀里,落在地上,连退了好几步,才将那股力道化解。他把南萱扶住,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一片蜡黄,几乎没有一丝的血色,心下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