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有多少修行者前来这所谓的“金蛇秘境”,但是说来说去,这些人都是楚人。也就是说,不管怎样,就算秘境之宝被某位幸运儿获得,那么也只能是楚国人得到。换句话来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无论如何,这金蛇宴也只有楚国人才能进入!
这十几年来,不管多少修行者进入,也只有楚国人才能进入。
当这一天进入金蛇宴,有可能得到那传说中神器的人,有可能是宋国人,梁国人,甚至可能是周国人的时候,楚国人便无法再继续冷静。
那个人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说:“诸位是怎么知道这金蛇宴的?要知道,就算是楚国修行界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苏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显然这金蛇宴几乎只在楚国修行者之中流传,那么柳寒鸦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望向柳寒鸦,后者却在看远处——远处有一只金丝雀,于树荫间鸣啼,看起来怡然自得。
苏渐收起心里的疑虑,笑道:“我们也是无意之中知道的。”
绫儿突然跳了出来,笑道:“小师侄,你怎么也来啦?哟,看不出来啊,居然还坐忘了?”
她明明是一个小姑娘,偏偏做出一副老派,令人忍俊不禁。然而与她相处多日,苏渐哪里不知道她是坐忘境的事实?然而在这里能遇见她的师侄,却也让苏渐大吃一惊,忍不住长大了嘴巴。那人这时候才看见了她,不由尴尬道:“原来是小师叔……”
绫儿抱着大黑,悠然地站在那人面前,说:“免礼啦……可以啊小树,你居然能晋入坐忘境,也算让师叔我刮目相看了不是……”
那个被称作“小树”的男子笑容更是僵硬和尴尬,说:“那是师叔你教导有功嘛……你给我留点面子嘛,好歹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绫儿不依不饶道:“怎么了?不过是一个坐忘初境连师叔都不放在眼里不是?”
小树强笑着对含笑旁观的苏渐等人说:“一路上各位对我家师叔照顾有加,真是多谢了。”
绫儿更加不满,正要抗议,苏渐的速度却比她更快,立马说道:“照顾不敢当,只不过不忍心看着一个小姑娘一个人流落罢了??”
那个小树对苏渐似乎很有好感,笑了笑,又说:“如蒙不弃,稍后我们一同进入金蛇秘境如何?”
苏渐正要拒绝,那个绫儿却叫道:“那怎么行?虽说神国至宝有德者而居之,但是大家都是各凭本事,万一到时候我们被人扯了后腿怎么办?”
双方都极为尴尬,只有一个人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
楚阔冷然道:“哦?各凭本事?说的好,然而你认为你们的本事比我们大?”
这是一句大实话。暂且不说柳寒鸦的深不可测,就算是受伤未愈的沈雪朔,也未必把七八个坐忘境放在眼里。更何况,苏渐这种级别的坐忘境,更是可以忽略一般意义上的坐忘境——他刚刚升入坐忘,就把白鹿书院那位李君独打败,岂是一般的坐忘境可以相比的?
要知道,李君独堪称同境界无敌,而他的敌人,往往都是在境界上高于他的强者!
如果不是仙境修行者和人境修行者横亘着一道天然的鸿沟,就算无忧境的修行者也未必是李君独的对手!
而这个楚阔,更是在同为物化境的时候曾经让李君独吃了亏的少年,师父兼大哥是逍遥境的楚清秋,自然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
所以他自然对少女的态度,感到很是不快。
苏渐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表达出自己的不快。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突然笑道:“既然这位小姑娘不愿意,那么我们就各自行动吧。当然,如果在秘境里我们出了什么岔子,还希望两方都能以人命优先,不计前嫌地互相帮助才好啊。”
说话的人性子柔婉到了极点,所以说的话极为好听。
苏渐看向南萱,因为相处日久,他对南萱柔婉动人的一面倒是有些陌生了。
可是,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明明是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明明是一个曾经无感觉的女人,他和她之间,却不知道何时,开始建立了某种联系。那种联系令人难以割舍,难以入眠,更加难以坦然面对每一天的新世界。
和苏渐相处时间最长的,是南萱;和苏渐一起经历过最多的,是南萱;最了解苏渐的,毫无疑问的,也是南萱。她转而对苏渐说道:“虽然我和楚阔境界不高,但是在这周围留连反而更加危险。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要进去。”
苏渐心想也好,免得自己在里面牵肠挂肚,于是不置可否,算是默许。
南萱微笑起来。
那个叫做小树的年轻人笑道:“对了,真是失礼,在下还没有报上姓名——轩辕宗,周树。”
苏渐等人依次自我介绍了一番。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绫儿和楚阔的关系,早就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当他们各自报完姓名的时候,那些等候者们的脸上,已经不只是惊讶,还有忧虑。
就算是地处楚国,但是对那个镇守北望关三月有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奋威将军、靖远侯,不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多。尤其是,这些人都是坐忘境的修行者,更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靖远侯,曾经打败过那个可怕的少年。
李君独!
可是,自从那一战之后,李君独便销声匿迹。有的人说,他在书院里默默读书,养伤,锋芒尽挫;有的人说他已经失去了修行的希望,自暴自弃;有的人则说,是李君独耻于一败,所以在某一个山中进行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刻苦修行!
但是不管怎样,那个曾经以越境挑战却百战百胜的少年,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如今,代替了李君独的名声的,是那个年轻人——苏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