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九皇子刚从泰山回来,今上便下了旨,要封九皇子为太子。
今上早有此意,群臣自然不会反对。九皇子的表现,众臣也都看在眼里,这样一个人做下一任皇帝,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好事,但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九皇子成了太子,这九王妃自然也顺理成章地被册封成为太子妃。
大臣之中,倒是有人上本,请今上册立这太子生母淑妃为皇后,但今上压着本子留中不发,想是并没有此意。
淑妃倒是不在意,日子还是照样过,更何况,自她儿子成了太子,下头那个宫娥太监自是越发殷勤,虽没有住到那昭阳殿去,可如今的用度待遇和皇后该有的,也只差了半点。
杨溍来给淑妃请过安,便要起身离开。他如今是太子,身上的担子比以往更重,一言一行更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出不得半点错。他一个成年皇子,在亲生母亲面前也不能多呆,就怕与母亲身边的宫女,传出龌蹉。
今天是第一天到达此地,各处都十分忙碌,今上这个老人也需休息,便没有举行什么宴会,都各自歇息了。
郁偆还算是好的,她跟淑妃住一个帐篷里,虽说要时刻注意,有个什么事就得起来伺候淑妃,可到底住得舒服。这帐篷就跟一般的房子一般,没有什么差别,但别的宫女内侍可就没那么好运,不仅住的差,还要被蚊虫叮咬。
第二日一早,郁偆闻着鸟鸣起来,和其他人一道伺候着淑妃。因要春猎,又在猎场这等地方,淑妃并没有穿那等宽袖长裙,头上也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些零星小首饰。
什么场合就该穿什么样的买衣服,如今在这儿,自是不能穿得像是要赴宴一般。淑妃穿了身窄袖的圆领袍,脚上套的也是方便行走的靴子,手上镯子臂训一应不戴,只在手指上戴了几个戒指。
郁偆也是一样打扮,只身上的穿着打扮,没有淑妃的那样精贵。
淑妃作为太子之母,这驻扎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刚一出帐篷,不用抬头,就能看见看见满山遍野的绿色,或浓或淡,层层叠叠堆砌在一起,这些深浅不一的绿色,光是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头,就觉得舒服。
山上的春花开的也好,因不是成片成片地种着的,各种颜色都有,夹杂在那些绿意里头,更添了几分艳色。
在宫里的时候,满目都是红墙金瓦,点缀着的绿色,也都是经过人工修剪,失了点天生的灵气。
淑妃的岁数到底上去了,走了没几步,加上这里的土地不够平整,淑妃便有些喘。好在跟随的侍从早有准备,择了一处地方,桌子、凭几、毯子……很快就布置妥当,又从带着的食盒里,拿了餐具糕点果子出来。很快,淑妃便舒舒服服地能坐下休息。
这些东西,在郁偆眼里看来,其实半点儿不方便,也就胜在人力成本底下,人多力量大。
淑妃看着景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们也松快一些。等明个儿,换上轻便的衣裳,来一场蹴鞠。”
这是提议,也是吩咐,淑妃既起了头,不仅郁偆她们这些宫女得尽心准备,就连其他随驾的妃嫔,也得跟着凑趣。
本次春猎一共七日,前两天都在进行准备,这第三天才是正式开始的日子。只可惜随行的女眷,并不能看到这一盛况,只能听到传令官传过来的消息。
那头男人们闹得厉害,女人们自然不能示弱,便也兴致冲冲,自个儿办起了宴。
长长的帷幕圈了一块极大的大方,四周各拜了一排案几,淑妃坐在最上首,请了所有随行的女眷来此。内外命妇按着主次落座,三三两两轻声交谈。
郁偆和一群宫女分成两拨,穿着一样的圆领袍、束脚裤、长靴子,身上什么首饰都没带,一头秀发拿着彩线编了,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垂在身后。两拨人穿的都一样,只腰间缠的腰带颜色不同。
两拨人分着左右站好,看着淑妃及一群贵妇投壶。这会儿不必盛唐,那时候的贵族女子,其中一门必修课就是骑马,可到了如今,只能安安静静地坐着,稍许有些活动。
这会儿还轮不到郁偆她们出场,郁偆便跟一旁的宁昭容到了招呼,悄悄出了帷幕。
一会儿要踢蹴鞠,郁偆打算先做个热身运动,她得先拉拉筋,不然到时候容易摔了磕了。郁偆看着周边没人,便先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而后又高抬着腿跑着小圈,随着郁偆的动作,她身后的那条辫子也是一跳一跳的,五色的彩线在空中悦动。没一会儿,郁偆的笑脸便变得红扑扑得,又因脸上除了一层薄汗,整个人水润润的,就像刚洗干净出水的红苹果。
“这,这,这成何体统,殿下……”夏秉忠看向太子,又看看身后一群跟着的侍从,不知是否该上前,让那个不知礼数的宫女,给……
郁偆耳朵灵得很,一听到声音,整个人就僵了,抬着一条腿,扭着身子看过来。
腿慢慢地放了下来,郁偆看着林子里头,那群拿着弓箭刀戟的人,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原本是个红苹果,这会儿就是个煮熟的小龙虾。
郁偆这地方其实选的不错,一边是帷幕,一边是山林,间距很小,周边虽然有侍卫职守,但那些侍卫目不斜视,并不往郁偆这边看。可郁偆万万没想到,那边林子里头,能冒出一群人来。
不是说好了的,这边因女眷繁多,那个职守的侍卫,定然时刻主意,不会让陌生男子闯过来。可眼前这位太子,好像也不能算在“陌生男子”行列。至少,郁偆对他并不陌生。
这可真是尴尬……郁偆行着礼,半天不敢动弹。
杨溍也认出了郁偆,每每去母妃那儿请安,总能遇上那么一两回。几年下来,不管是名儿还是脸儿都记在心里。但杨溍对郁偆的印象,也不过是局限在母亲身边的女官。对于郁偆的评价,也只有寥寥数语,年纪虽小,但颇为稳重还不苟言,没有半点儿别的心思。这会儿子突然看了个新鲜,对于郁偆原有的印象就突然全碎了。
郁偆低着头,脑袋都快炸了,许是脑门充血,还有些晕乎乎的。
“起来吧,本就是孤这一行人唐突了,母亲正在宴客,孤便不进去了,也不必惊动旁人。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杨溍不知怎么就起了逗人的心思。
郁偆感觉自己就要冒烟了,她就犯抽了呢?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在到了这里之后,她确实觉得这里比宫里松快一些,想着放松放松,可怎么就……热身运动又不是必须做的,她干嘛那么小心呢?再说,跟她比赛的那一群,就是个渣,她就算不热身,也能将她们给打趴下。
郁偆又行了一礼,咬着唇,这怎么说呢?总不能说,她这是在做热身运动,准备一会儿蹴鞠赛的时候,碾压另一拨人。